第九十三章大風

  周毅笑著說：「你可以給吳行雲打個電話，看看吳行雲認識不認識我。」

  略頓了頓，周毅又道：「或者，你可以把這事兒先跟於老爺子說一聲，看於老爺子是怎麼個說法。我在這，等於老爺子的回話。」

  一旁的曹愚魯低聲道：「我們是來找於老爺子，跟你，沒什麼可說的。給於老爺子通個消息，就行了。」

  挑眼看看那壯漢，曹愚魯的聲音有點發冷：「你沒資格在這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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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壯漢乾笑了幾聲，看看眼神發冷的曹愚魯，又看看面帶笑容的周毅，點了點頭：「行，行……行。」

  也不再看兩人，壯漢快步走開，上了樓梯。

  等這壯漢上了樓梯，看看周圍沒人，周毅回過頭，掃了曹愚魯一眼：「夠不客氣的啊。」

  「看您跟他費勁，看不過去。」曹愚魯聲音低低的：「跟這種人，實在是沒必要耗費功夫，也沒什麼可客氣的。對他客氣了，他反倒把您看輕了。」

  周毅搖頭笑了笑：「第一次見面，該有的客氣和禮貌還是要有的嘛……初次見面就傷了和氣的話，多不好。」

  一邊說著，就聽樓梯那邊腳步聲再度響起，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那壯漢急匆匆從二樓走下，快步來到兩人身旁。

  前後不過三四分鐘，這壯漢的神態卻差了不少。看著周毅，壯漢一點頭，擠出一個笑來：「周爺，您請，雲爺在等您了。」

  「麻煩了。」周毅笑著點點頭，跟在壯漢身後，登上了二樓。

  偌大的一個二樓，被分割成了許多包間，和看上去有些空蕩蕩的一樓截然不同。壯漢在前引著路，把周毅和曹愚魯帶到了二樓深處的一個包間外。

  在包間的推門上輕輕敲了敲，壯漢低聲道：「雲爺，周爺來了。」

  「哎呀，哈哈哈哈……」

  隨著一陣笑聲，包間的推拉門被拉開了，一個看上去六十歲出頭的老人站在包間裡，伸手向周毅和曹愚魯一請：「請進請進……二位，快請進。」

  周毅也不客氣，跟這老人點點頭，走進了包間。

  包間裡擺著一個樹根雕成的茶桌，幾個軟凳。

  老人讓了一番，先落了座。周毅和曹愚魯一人找了一個軟凳坐下，正好和這老人隔著茶桌對坐。

  通傳消息那壯漢也沒走，進了包間，卻沒坐下，只是站在老人身邊。他手裡一直把玩著的玉把件，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起來，垂手而立。

  「初次見面，我是於雲。」老人笑眯眯的看著周毅和曹愚魯，眼光不斷的在兩人身上轉動，「兩位……」

  「我叫周毅。」周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曹愚魯，「他叫曹愚魯。」

  「哦，你就是周小兄弟。」

  於雲看著周毅，滿臉的笑，「我天天在這收拾這個生意，孤陋寡聞了。如果不是剛剛問了吳小兄弟，我還真不知道宋爺手下又添了一雙得力的左膀右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很吶。」

  「沒有的事兒。」周毅笑呵呵的：「我也是剛開始在宋爺這給他幫忙，您不知道我這也正常。往後多來往來往，您就認得我了。」

  「是，是。」於雲點了點頭，「是該多來往來往啊……以後但凡是有空，就來我這喝杯茶，好吧？」

  「沒問題，沒問題。」周毅連連點頭，「到時候只要您不嫌我煩就行。」

  「哪兒的話啊，周小兄弟見外了。」於雲擺了擺手，笑眯眯的看著周毅：「我聽說，周小兄弟今天過來，是要跟我談點事情？咱是一家人，周小兄弟你有什麼事情的話，儘管開口。」

  「這事情麼……」

  周毅抬眼看了看站在於雲身邊的壯漢，笑了笑，就此截斷了話頭。

  「這個是豹子。」於雲看看周毅，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也是我左膀右臂，只要是能對我說的事情，也能當著他的面說。」

  「嗯……」周毅點了點頭，「那行，我就照實說了……前幾天晚上的時候，宋爺好像是來您這茶館喝茶，順帶著找您敘敘舊，聊聊天，對吧？」

  「對，對，有這事。」於雲點點頭，問道：「怎麼了？」

  「在跟您聊完天之後……」

  周毅隨手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回去的路上，宋爺被人用刀給捅了……大概是那個方向吧，離著不遠不近。」

  頓了頓，周毅又道：「傷是傷了，不過宋爺傷的不重。吃飯喝水雖然還不行，但好歹是能清醒著說話了。」

  於雲的臉有點發僵。

  他仔細端詳著周毅的表情，卻沒辦法從他臉上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嘿，嘿嘿……」

  乾笑了幾聲，於雲看著周毅：「周小兄弟，這種玩笑可是開不得啊……要是被人當了真，那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哈哈……」周毅笑了笑。

  看周毅笑了，於雲的臉色頓時稍緩了幾分，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但周毅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臉再度僵住了。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但是這還真就不是一個玩笑，這是真事兒。」

  周毅看著於雲，臉上沒半點笑意：「宋爺是從您這離開之後被傷的，所以，我才會坐在這裡。否則的話，我也沒有過來的必要。」

  周毅簡單的兩句話說完，包間裡鴉雀無聲，再沒有半點動靜。

  於雲僵著一張臉，眼神有點發飄，一雙眼在眼眶裡轉來轉去，沒個停歇。

  被於雲稱作「豹子」的壯漢，看看周毅和曹愚魯，再看看一旁的於雲，也有點發懵。

  宋如晦從這離開之後，被人用刀給捅了。

  這消息怎麼看都不像真的：江城裡有誰敢對宋如晦下手？可著江城道上的人數，誰敢？

  退一步來說，即便真有人要對宋如晦下手，也真這麼幹了，那又怎麼會只是用刀捅傷宋如晦？要麼不干，要干就得做絕，對宋如晦這樣的人物動手時更得是這樣。都動手了，卻還留著宋如晦一條命，這又怎麼可能？

  「我……」

  沉默了好大一陣，於雲搖了搖頭，有點茫然：「我……我沒聽說這件事情。」

  周毅點點頭：「宋爺在江城道上什麼身份，您比我清楚。出了這種事情，眼下肯定是不能大肆宣傳，不然道上指不定就要起什麼風波了。」

  看了於雲一眼，周毅道：「您跟別人不一樣，這事兒算是跟您有點關係，所以能把這事兒跟您說一說。我也不瞞您，這件事情眼下是由我來處理，所以是我跟您來談。」

  攤攤手，周毅笑了笑：「如果您覺得我這話不可聽的話，那您就給吳行雲打個電話，問問他，看他怎麼說。」

  「不用了，不用了……」

  於雲定了定神，「這就不用了……剛才我給吳小兄弟打了電話，吳小兄弟說你是宋爺的左膀右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著，於雲搖了搖頭，「我還納悶呢，為什麼你沒和宋爺一起過來，為什麼讓我給吳小兄弟打電話而不是給宋爺打電話……琢磨著，或許是宋爺有什麼事情要忙，不方便打擾他。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看著周毅，於雲問道：「周小兄弟，你想和我談什麼？」

  「宋爺是在您這喝過了茶之後，被人捅傷的。被傷的地方，也離這裡不遠不近。」

  周毅看著於雲，臉上帶著一點笑：「我想跟您聊什麼，您應該是很清楚的。」

  「你。」

  被於雲稱作「豹子」的壯漢看了看周毅，眯著眼：「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宋爺被傷的事情，跟雲爺有關？」

  看著這跟吳行雲身份一樣，同樣是宋如晦的司機的周毅，豹子心裡實在是有點忌憚。

  宋如晦的司機，可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司機。看看吳行雲，就能明白了。

  但是在最初的忌憚之後，冷眼看看面前的周毅，豹子心裡也有不同的掂量。

  這個周毅，雖然和吳行雲一樣都是宋如晦的司機，但他畢竟不是吳行雲。吳行雲的名聲，那是跟著宋如晦一起在江城裡打出來的。即便不依靠著宋如晦的名聲，單獨把吳行雲放在江城的道上，吳行雲也有資格被人叫一聲「吳爺」。

  他這名聲，份量十足。

  而這周毅……今天之前，豹子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和吳行雲比起來，面前這周毅有什麼？不過是「宋如晦的司機」這麼一個名頭罷了。論根基、名聲、實力、人望，這名字壓根就沒在道上顯露過的周毅，有哪一點能跟吳行雲比？

  既然這個周毅沒辦法跟吳行雲比，那也就沒必要像忌憚吳行雲一樣忌憚他了。

  聽著周毅明里暗裡把槍口對準了於雲，透著一股要把事情聯繫到於雲身上的味道，豹子登時忍不住了。

  「我可沒這麼說。」

  看了看名為豹子的壯漢，周毅笑了笑：「但是你這麼說，倒也真不算錯。畢竟麼，宋爺出事之前，是在這裡待著的，從這裡離開之後沒多久就被人用刀捅了……如果說有人在這茶樓里就盯上了宋爺，等到了外面之後再下手，也是說得通的。」

  說到這，周毅抬眼看了看於云：「……您說呢？」

  於雲看著周毅，沉默了一陣，開口時卻沒有接周毅的話茬，「這事情，不是我乾的……我今時今日能有這點成就，全是仰仗宋爺。這一點，周小兄弟你應該是明白的。」

  「傷宋爺，對我沒一點好處。」

  於雲嘆了口氣，「宋爺從我這離開之後出了事，也就難怪周小兄弟你會來找我。我把話說明白，是希望周小兄弟能把握准這件事情，免得白費力氣。」

  「嗯，嗯……」

  周毅連連點著頭，「您說的對，說的對……傷了宋爺，的確對您沒半點好處。任是怎麼看，這件事情都應該和您沒關係。但是如果這事裡面有別人看不出來的好處的話，那……」

  周毅笑了笑，說的輕描淡寫：「……那傷了宋爺對您沒好處這一點，就成了一個很好用的擋箭牌啊。畢竟，任誰來看，這事情都應該和您沒關係嘛……」

  於雲的臉冷了下來。

  他微微眯著眼，十指交叉，搭在肚子上，微微向後仰著身體：「周毅，是吧……你可真會開玩笑啊。」

  「周毅。」

  一旁的豹子看著周毅，頗為陰冷的笑了笑：「就算是開玩笑，你也得知道個分寸。江城道上的風和其他地方的風不一樣，大的很，還會傷人。」

  「開玩笑的時候，得小心。如果大風灌進了嘴裡，把你的舌頭給刮掉了，那就不好了。」

  「嗯，嗯……」周毅認真的點點頭，「謝謝提醒，謝謝提醒啊……」

  說著，周毅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微眯著眼，帶著笑，看著站在一旁的豹子：「我這舌頭還好好的呢，看起來這風還沒到呢。怎麼著，這位豹子哥……」

  周毅笑意更濃：「風不來，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