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風暴之前
2024-04-29 13:43:36
作者: 楚野狗
「這東西寫的還當真是不錯……」
兩天之後的晚上,周毅看完了許文遠交給他的那個筆記本。
如果只是粗略掃一眼的話,自然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周毅每看一陣子,就會停下來細細琢磨一陣子,把許文遠的筆記中所言的所想徹底摸透了,才會繼續看下去。
把這筆記本上記載的所有東西都看完,周毅腦海中便有了一個脈絡清晰、目標明確的商業計劃。
不得不說,許文遠的確是個人才,完全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這份筆記里,不僅有許文遠對棋社短時間內的盈利、運營方式的計劃,還有放眼長遠的、以棋社為基礎做設想的宏偉藍圖。
每一步發展的目標、方法,大致可能遇到的問題、解決的辦法,在未來會出現的需要極為注意的節點……這些東西,許文遠都做了詳細的規劃和推演,更根據推演,對有可能遇到的問題做出了預先的解決對策。
以周毅的目光去看,這份商業計劃經得起推敲。至於許文遠對未來做出的推演,在周毅看來,也是極有可能會出現的局面。
看著手裡的硬皮筆記本,周毅清楚這東西的份量:於旁人而言,這東西並無太大的價值。但對於青山棋社的領導者來說,這就是一份難得的商業意見書。
按照這份「意見書」上的想法去運作青山棋社的話,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畢竟,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被這份「意見書」指了出來,還給出了大致的解決辦法和方向。即便到時候具體的情況有變化,也算是提前做好了一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在面對問題時驚慌失措,毫無準備。
看過了這份筆記之後,周毅對許文遠逼宮蘇森的原因明白的更清楚了幾分。
這份目的明確,只為商業化而做的筆記,放在以前的話,是無法讓還沒經受過那一場風波、沒有和周毅長談過的蘇森認同的。許文遠雖然已經管理了青山棋社的不少事務,大權在握,但頭頂畢竟還有一個蘇森在,許多事情因為蘇森的緣故,就沒辦法放開手腳去做。
不反蘇森的話,許文遠的這些構思、計劃,就永遠只能落在紙上,不能落在實處。
拍了拍那硬皮筆記本,周毅搖了搖頭,有點感慨。
曹愚魯讓宋唐在院子裡站拳樁,自己卻進了堂屋來喝水。看周毅拍著那筆記本搖頭感慨,曹愚魯低聲問道:「看起來,他這些東西寫的還不錯?」
「何止是還不錯,是很不錯。」周毅糾正了一下曹愚魯的說法,他用手指輕輕點著筆記本,搖了搖頭,「這東西讓我寫的話,我是肯定寫不出來。他在棋社裡待了很長時間,用了很多心思,也在江城裡跑來跑去,對江城中的情況了解的很透徹……這是一番大功夫啊。」
「就算是我一樣下了這些功夫,也未必寫的出來這些東西。」
周毅搖著頭,「他這個做生意的嗅覺,比我強了很多。這一點我比不上他,這種商業化的參考指南我肯定是寫的沒他好。」
伸了伸懶腰,周毅稍稍的活動了一下筋骨,「是個人才啊……真真兒的是個人才。」
曹愚魯笑了笑,問道:「覺得可惜了?」
「可惜麼,的確是可惜。」
周毅看看曹愚魯,點了點頭,「如果他走的能穩當點兒的話,肯定是能闖出一番名堂的。一步一步往上爬,許就能爬到一個很高的位置。可惜,在這倒下了。」
「但如果你要說別的『可惜』與否麼……」
周毅知道曹愚魯話里另有所指,也不必曹愚魯明說,「倒是沒什麼可惜的。他的確是個人才,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有這麼一個下屬或者朋友的話都是好事情。但是,他不是個甘心在人只下的人,總是要拿到領導者的位置的。否則,他的抱負、想法,就不能放開手腳的實現了。」
「他反蘇森,是因為名,是因為利,這都不假。但蘇森成為了他施展自己的計劃的阻力,又何嘗不是原因之一呢。」
攤了攤手,周毅道:「真把他招攬到手下的話,那就得當心我的想法和他的抱負、思路是不是一個路子了。如果不是的話,那就得當心他取而代之,完成自己的抱負。你說,這麼一個屬下,用起來得多費勁?」
曹愚魯點了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還是可以慢慢調理的。調理的合用,不就好了麼。」
「嗯……哼哼哼哼……」周毅悶聲笑著,直擺手,「這種慢慢打磨手下的事情,別人干還行,我就算了,沒這個功夫。」
說到這,周毅又是一笑,「再者來說,我招攬他幹嗎?讓他給我出謀劃策,看看怎麼磨砂除鏽才能提高工作效率?我這是按天算錢,又不是計件拿錢,他那本事在我這也沒什麼用武之地啊……」
曹愚魯笑了笑,並不言語。
「這東西我看了一遍,琢磨了一下,沒什麼毛病,回頭可以給蘇森送過去。」
看了看那硬皮筆記本,周毅的眉頭皺了起來,向曹愚魯道:「不過有一個事兒我沒琢磨明白……當時拿到這東西,許文遠說這一是當作賀禮送我,二是換我和他下一盤棋。」
「當時吧我也沒多琢磨,估摸著他這話的意思,是祝賀我贏了他,幫蘇森把青山棋社的一場風波定住了。但是後來總是覺得不大對勁,他應該指的不是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時候他再送我這麼一個禮物做賀,賀我在那件事情上的勝利的話,怨氣和挑釁味道倒是更多一些。他當天過來,的確是只想和我下一盤棋,沒有多少怨氣和挑釁的心思。這點心思,我還是能把握準的。」
「這麼一來我就納悶了。」周毅看著曹愚魯,眉頭緊皺,「我這有什麼值得送禮祝賀的事情啊?不管怎麼琢磨,我都沒有半點頭緒。」
看看曹愚魯,周毅道:「你怎麼想的?說說,我聽聽。」
「我啊……」
曹愚魯撓了撓頭,「他大概就是隨便找了個由頭吧?」
周毅皺著眉,「認真點想想。」
「認真點想想……」
曹愚魯有點愁眉苦臉的,皺著眉,好一會功夫才憋出一句話來,「想不出來……興許是的祝你身體健康的吧。」
看看周毅的臉色,曹愚魯也委屈,「這種事情你別讓我想啊……我這個人你知道的,不愛動腦子想這些東西。」
周毅搖了搖頭,話都懶得說一句,隨手往門外指了指。
曹愚魯嘿嘿一笑,轉身走出房間,沖站拳樁站的滿身大汗的宋唐吆五喝六:「膝蓋不能過腳尖……圓襠,圓襠……腰沉下去……」
聽著曹愚魯指導宋唐練拳,周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要說曹愚魯吧,周毅覺得他哪兒都沒啥大毛病,挺好的一個人。但是呢,有些時候總是犯懶,不愛動腦子。
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對這一點周毅深有體會。只要是在一起,那想點子動腦筋想辦法的肯定就是周毅,曹愚魯只管辦事。例如小時候去偷人家紅薯、摘人家核桃、抱人家西瓜……諸如此類吧,定目標想辦法的都是周毅,真正去動手的全是曹愚魯。
運氣不好,被家裡的那個老頭子知道了這些事情的話,頂缸挨訓的肯定是曹愚魯。周毅倒也想認,奈何曹愚魯總是自己一把攬過,挨罵挨罰都不讓周毅沾邊。
用曹愚魯的話說,動腦子琢磨事情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幸虧周毅願意動腦筋。既然這樣,自己就負責動手做事,挨打挨罵挨罰的事情也該一併擔下來。
後來漸漸長大了,那些偷人家西瓜、拿人家紅薯的事情,周毅是不再帶著曹愚魯一起幹了。可是呢,曹愚魯不愛動腦琢磨事情的毛病,還是一如既往,絲毫不改,從來是遇事不決問周毅,聽周毅是什麼意思。
在很多人眼裡,曹愚魯即便算不上傻子,也是既愚又魯,全靠跟著周毅才能活的有點樣子。要是哪一天周毅跟他不在一塊了,這個既愚又魯的曹愚魯,指不定被別人坑成什麼樣子呢。
後來,曹愚魯離開了周毅,也離開了那個撫養了周毅和曹愚魯的老頭子,自己出門闖蕩世界去了。
曹愚魯在外面混的怎麼樣,周毅沒問過,也就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他心裡是很清楚的。
這個不愛動腦子的曹愚魯,不是一般人能坑得起的。
如今再聚首,曹愚魯還是不愛動腦,全讓周毅動腦筋,周毅除了無奈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這都能算是曹愚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了,估摸著吧,是不好改了……
把那硬皮筆記本又翻了翻,周毅心裡正琢磨著許文遠到底是為何而賀自己,練拳結束的宋唐卻喊餓了。
最近練拳,宋唐的消耗增大,食量見漲,晚上總是容易餓。之前還好,廚房裡有準備著應急的乾麵條,還能讓他湊合一頓,今天卻不行了:那些乾麵條上一頓就被宋唐吃光了,還沒買呢。
簡單一合計,宋唐就提議帶倆人出門吃大排檔去,好歹填填肚子。
宋唐每天也有百十塊工錢,別的請不了,但手裡稍微有點衡量的話,在大排檔里還是能坐一坐的。
拉著周毅和曹愚魯直奔大排檔,宋唐要了主食,要了一盤菜,吃喝的開心。周毅和曹愚魯都不餓,也不吃什麼東西,只是陪著宋唐出門吃飯,免得他一個人太無聊。
吃吃喝喝,中途還能跟周毅或者曹愚魯吹吹牛,宋唐頗為滿意。
正吹著牛,手機響了。
接通了電話,宋唐還沒來的及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連串的言語,直接堵住了他的話頭。
聽著電話那邊的言語,宋唐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變淡,最終消失的半點不見。
「怎麼了?」
看著宋唐面色不大對,周毅出聲問道。
宋唐看了看手機,臉上有些茫然,有些無措,恍若夢中一般。
看了看周毅,宋唐呆呆的說著,「我爺爺……進醫院了……」
「啊?」周毅心裡「咯噔」一聲,追問道:「生病了?」
「不,不是……」
宋唐眨了眨眼,緩緩的,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
「……有人刺殺他,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