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青山棋社
2024-04-29 13:42:07
作者: 楚野狗
「嗯?」陸青泥稍稍皺了皺眉,而後微微搖頭,「你是說他想的那個幫蘇先生的辦法?嗯……他那個辦法也不見的很高明,究其根本,也是以力勝,不是以計勝,沒什麼值得圈點的。」
「倒是您。」陸青泥看看文刀,滿眼的笑意,「您還給他鋪墊了個台階。」
一路拼打上來,如果單單只靠著一股莽勁兒的話,文刀或許早就橫在某個污水溝里了。
那個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主意,不過是文刀順手為之,為旁人鋪墊台階的小小心思罷了。不管提出來一個更好的主意的是誰,都能用文刀這個不怎麼精妙的辦法,把想出辦法的那個人襯托的更光鮮一些。
也是因為當時在座的都是宋唐的朋友,文刀才會用這麼一個小小心思,不介意做這麼一個捧場面的人。如果是旁人的話,實在是沒讓文刀做這件事情的面子。
陸青泥向來清楚文刀的做事手腕,更知道文刀不是一個腦袋不轉彎兒的莽人。這點小小心思,她看的清楚明白。
「不是這個……」
文刀擺了擺手,「和唐少爺的一起來的,除了周毅,孫元,還有一個曹愚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曹愚魯該是周毅的手下人。」
「我倒是沒太注意他。」陸青泥微微搖了搖頭,「那個人從頭到尾都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實在是沒辦法讓人注意。即便注意了,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過……」陸青泥側著頭,微微皺眉,看著雙目微垂的文刀:「您說曹愚魯是周毅的手下?這……周毅是個民工,這一點應該不錯。現在難道民工都開始收手下了麼?」
「哈……是啊,我也在想,現在難道連民工都開始收手下了?」
文刀睜眼看看陸青泥,微笑著說:「你說那個曹愚魯,讓人沒辦法去注意他,是吧?哈……就是要這樣才好啊。一個別人都不會去注意的人,在很多地方都大有可為啊。」
抬起了一隻手,文刀淡淡的說著,「和那個曹愚魯一碰面,他就開始在盯著我了。眼睛並沒有直勾勾的落在我身上,但卻一直在注意著我,這點我心裡有數。」
「後來給周毅遞茶的時候,他就在盯著我的手……」
搖了搖自己的手,文刀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還有這。」
將手放下,文刀皺著眉,「之前他是注意著我整個人,但我給周毅遞茶那一下,他只是盯著我的手和脖子。」
看著陸青泥,文刀一笑,「我跟你打個賭吧……如果當時我的手亂動了,他的手肯定就伸到我脖子上了。」
「其他人怎樣,他都沒半點動靜。但只有給周毅遞茶的時候,他才有這樣的反應。你說,這個曹愚魯不是周毅手底下的人,還能是什麼身份?」
「您這話說的玄了。」陸青泥溫溫軟軟的說著:「沒盯著您,卻時刻都注意著您,這說法玄乎了。是不是您感覺錯了?」
「錯不了的,錯不了。」文刀搖著頭,「被這種盯過一次之後,就忘不了這種感覺了。」
看看陸青泥,文刀問道,「吳行雲你記得吧?」
聽見「吳行雲」這三個字,臉上一直帶著溫柔笑容的陸青泥面色微微一沉,收斂了笑意,臉上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厭惡:「那個瘋子。」
「是啊,那個瘋子。」
文刀點了點頭,「吳行雲就這麼盯過我,讓我印象深刻啊……這個曹愚魯盯我,跟當年的吳行雲盯我是一樣的,不會感覺錯的。」
看著陸青泥,文刀嘆了一口氣,「你說,讓這麼一個人跟著的周毅,怎麼會是個簡單人物呢。」
「啊嚏!」
轎車上,周毅猛的打了一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周毅小聲念叨:「沒事兒打噴嚏,這準是有人背後念叨我呢吧。」
「誰念叨你呢?」宋唐在一邊打趣。
周毅揉著鼻子,舒坦了不少,「估摸著是今天早餐攤上的老闆娘吧……嘖嘖,那老闆娘還真不錯我跟你講,那屁股,那腰……嘖嘖,不說了。」
宋唐沉默了一陣:「……爺們兒,回頭咱要是有空的話,我帶你去撩菜吧。老惦記著早餐攤的老闆娘,不是個事兒啊……」
市井俗話,「把誰誰誰給菜了」的意思就是把某個人給睡了。另一重意思,則是以「水靈白菜」代指姑娘,說的多了,就只剩下了一個「菜」字。
撩菜撩菜,先撩後菜。
「夢話吧?」周毅看了宋唐一眼,「哪兒有功夫去撩菜?工地上忙活一天,即便有心也是無力啊。」
宋唐皺著眉琢磨了一陣,「倒也是。」
周毅跟宋唐在一邊扯著淡,蘇森在一邊打著電話。蘇森說話簡短,每打一通電話,就只說自己現在要去棋社,說點事情。
這是周毅跟蘇森說定的章程:把那些以許文遠為首的人全都找來,一個不落。另外的,那些沒跟著許文遠一起來逼宮的棋社核心成員,能找來的也都找來。
除此之外,這城裡沾文帶墨的雅致圈子裡能請過來誰,那就請過來誰,只說是來這說個事兒。
琴棋書畫素來一家,雖然不是一個圈子的,但總有許多接觸,彼此之間總有幾分交情在。蘇森身為棋社社長,手下的棋社好歹有些氣象,把其他圈子裡的人請過來一些並不為難。
周毅本來就琢磨著把那些逼宮的從棋社裡徹底踢出去,弄他們一個灰頭土臉,讓他們日後沒辦法再翻出什麼浪花來。請這麼多人過來,就是讓他們做個見證,把這事兒徹底釘死。
打完了電話,蘇森看看周毅,「周先生,咱這麼一來,可就是要把事干絕了。」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周毅點點頭,「放心吧蘇先生,這事我有把握。」
「倒不是懷疑您。」蘇森搖了搖頭,「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應該這麼幹,不過我得給您提個醒。那個許文遠的水平不低,棋路很怪,我和他交過幾次手,互有勝負。」
略頓了頓,蘇森道:「如果說許文遠跟我的水平不相上下,那就算了,您肯定能應付的來。但是我和許文遠交手的時候,能稍微的感覺出來,他有點留手藏招。」
看看周毅,蘇森的語氣重了幾分,「周先生,許文遠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就對了。」周毅點點頭,好像壓根就沒把蘇森這話往心裡放,「好對付的話,也不能糾集這麼多人幹這麼一件事。沒點心思,沒點手腕,怎麼能成事呢?有這麼些個精細心思,琢磨出點奇招怪招,也是正常。」
「周先生,這……」蘇森看周毅全不將這當作一回事,想要多提醒他兩句。
「您放心,蘇先生。」周毅看著蘇森一笑,「他不好對付,我更不好對付。」
蘇森笑了笑,也不再多說,「是,我信您。」
勸周毅多加點小心,倒不是蘇森怕這件事情弄壞了自己臉上沒光。說實在的,身為棋社社長被人逼宮奪位,這事兒說起來就夠沒臉面的了,再沒臉面能怎樣?反正是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到這一步,蘇森也還真不怕這些個事兒。
他是擔心場面鋪展的這麼大,周毅在那麼多人面前卻沒能拿下來這件事兒,弄的周毅自己灰頭土臉。如果周毅一時疏忽,被藏招不顯的許文遠在棋盤上打敗了,那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可就都是給許文遠做了嫁衣,周毅倒是要成許文遠成名的墊腳石。
在蘇森看來,周毅的棋藝實在精深,早就該成名了。如今一直不肯成名,那是周毅自己的事兒,有朝一日想要搏個名聲的話,實在不難。
但如果在這種大場面上輸給許文遠的話,以後就徹底斷絕了周毅成名的可能。以後別人說起來周毅,只會記得一個攢足場面了要煞別人的威風,落別人的臉面,結果反倒把自己給填進去,成了別人成名的墊腳石的輸家。雖然也算是成了名,但卻成就了極難洗刷乾淨的污名。
周毅現在把場面鋪的這麼大,那他就只能贏,還要贏的漂亮。否則,不管他棋藝多好,以後在江城沾文帶墨的圈子裡是抬不起頭了。
蘇森也看的明白,周毅對於是否成名這種事情看的不重,否則也不會去工地上打工。但是否願意揚名立萬,這是周毅自己的選擇,是可選可不選的事情。今天一旦輸了,周毅就斷了以棋、以字成名的後路,不再存在「是否願意成名」這個選擇。
在銀行里存著百十萬不去花,樂意天天吃饅頭鹹菜,這是一碼事;身上分文全無,半點家當都沒有,只能吃饅頭鹹菜,可就是另一碼事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
蘇森心裡已經開始在暗暗的盤算了:如果,如果周毅輸給了棋社的里的某個人,或者說一時不慎輸給了許文遠,該用什麼辦法補救一下。不管怎麼說,不能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就把周毅的這條路給徹底掐斷。
心裡正苦苦思索,想著辦法,轎車停下了。
「青山棋社……是這吧?」孫元看看路邊的一個招牌,從後視鏡里看看坐在後排的蘇森,「蘇先生,您看看?」
蘇森往外看去,透過棋社的玻璃門,能看到棋社裡影影綽綽的人影。再看了看那塊自己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找人做成的「青山棋社」的招牌,蘇森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嗯……」蘇森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