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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偷學的一點棋路

2024-04-29 13:41:16 作者: 楚野狗

  「呼。」

  

  斬出了一刀之後,曹愚魯呼出了一口濁氣,眼中的刺人光芒終於平息下來。

  「唔……」周毅看著曹愚魯出刀收刀,點了點頭:「這一刀漂亮啊……比之前快了很多。」

  曹愚魯練刀,周毅是一直看著的,算是知道根底。

  曹愚魯出刀極快,兇狠霸道,暴然而動時,對手根本沒有阻攔的可能。

  曹愚魯當年出門闖世界之前,曾和教他用刀的師父對拼過。雙方手持木棍,那位用刀高手一心防備,阻攔曹愚魯的攻殺。

  曹愚魯出手十次,那位一心防備的高手攔下了五次。

  如此驗證過之後,那位用刀的高手頗有感慨,說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自己一心防備都不能把曹愚魯的出手盡數攔下,如果曹愚魯暴起攻殺,自己九成九難逃曹愚魯的奪命一刀。

  這樣勢如奔雷的快刀,想要發出,就要調運一身的力量,醞釀在一處,等待一個出刀的時機。

  時機一到,刀光過處,鮮血噴濺,人頭落地。

  這樣的一刀,一旦醞釀起來,就一定要發出來。

  曹愚魯斬出的這一刀,是把他積蓄醞釀著的力量泄出來。否則的話,能發出這樣兇猛霸道、電閃奔雷一刀的大力鬱郁不得發作,會反過來挫傷曹愚魯。

  「法家的人,不好糾纏。」

  曹愚魯理順氣息,看著周毅:「我一路過來,小心謹慎,不知道是在哪兒漏了行藏。他來這,不好確定到底是什麼心思。如果有必要的話,剛才我就……」

  曹愚魯話沒說完,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依我看,沒有這個必要。」

  周毅搖了搖頭:「他過來,就是來打個招呼,順帶著敲打敲打咱們倆罷了。他來,也是為了你而來,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裡,如果不是我自己說出來,他壓根就不知道我也是墨家的人。」

  「至於別的……」周毅笑了笑,「就更沒有可能了。」

  「從他的話里來看,我已經被法家的人盯上了,但是你還沒有。」

  曹愚魯看著周毅,聲音壓低了幾分:「知道你是墨家門人的,只有他一個。我把這個消息,斬斷在他這,然後就離開江城。」

  「唔……」

  周毅看著曹愚魯,笑著搖頭:「平心而論,他該死麼?」

  「不該。」

  「唔。」周毅點點頭,又問:「你當年出門闖世界,我對你交代了什麼,你還記得麼?」

  「記得。」

  曹愚魯看著周毅,「你當時說,說我是按照墨家的規矩做事,以後做出的事情,或許是法律不容的。所以,我有極大的可能,會和警察、軍人有衝突。」

  「我犯了法,軍人、警察依法辦事,抓我捕我,都是盡忠職守,為國效命,職責所在。所以,一旦有了衝突,能退則退,能避則避。即便到了萬不得已,不得不對他們出手的時候,也不能讓他們致殘、死亡。」

  「嗯……你還記得。」

  周毅點了點頭,笑著看曹愚魯:「我還以為你忘了。」

  「不敢忘。」曹愚魯將頭略略低下,而後又抬頭看著周毅,「但是這個王獄……」

  「這個王獄雖然是法家的人,但他的話說的清楚,他是為公,不是為私,不是為了墨家和法家的爭鬥。」

  周毅打斷了曹愚魯的話頭:「我們兩個是墨家的人,他便盯著我們,這算是為私;如果我們犯了法,又被他抓住了把柄證據,他才會對我們出手,這是為公,為法。」

  「被人盯著,確實是很不爽,這沒錯。」

  說到這,周毅搖了搖頭。

  被這麼一個消息靈通的法家門人盯著,的確不是什麼舒坦的事情。即便是他什麼都不做,但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盯著自己,也實在是讓人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但是,」頓了頓,周毅繼續說道:「不管是為公還是為私,他都不該死。總不能因為他盯著我們這一點就幹掉他吧?沒有這個道理的。」

  「還有他知道的事情。」

  曹愚魯直視著周毅,「他知道你也是墨家的門人。如果他查下去的話,他還是有可能查到你的身份的……」

  稍稍加重了一些語氣,曹愚魯一字一頓:「……鉅子。」

  「哈……」

  周毅無奈的笑了笑:「你很謹慎,但也小心的過分了……我這鉅子的身份,就是老頭子隨口一句話給我的。用他的話說,墨家裡的人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即便這個王獄要去查,從何查起?」

  看曹愚魯還要說話,周毅擺了擺手:「老頭子之前說過,說現在這個時代里,墨家雖然和法家還有爭鬥,卻已經和之前大大的不同了,不像之前那樣的酷烈。法家的人雖然難纏,但宗旨在於一個『法』字上,是不肯用違法的手段來做事的。」

  「面對墨家門人的時候,法家門人更拉不下這個臉面。法家一直想要斬斷墨家根脈的原因,就在於法家認為墨家不尊法,遊俠妄為,如果法家也用了法外的手段來對付墨家門徒,那就真是沒臉再來針對墨家了。」

  「那……」

  曹愚魯問道:「眼下怎麼辦?」

  「一切照舊唄。」周毅叼上了一支煙,「這王獄愛盯著咱就隨便他盯著,老鼠這事兒解決了,咱該跑路就跑路。如果不知道他法家的人在盯著,跑路的時候估摸著還真要被這個王獄繼續盯住。現在他自己跳出來了,那咱辦完這件事之後跑路的時候,就能多加個心眼兒了。」

  周毅原本的打算,就是把老鼠這件事情徹底解決了,把他們這夥人徹底打散,然後就跟曹愚魯直接跑路,離開江城。

  在王獄到來之前,周毅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法家的門人,一直在暗中盯著自己和曹愚魯的動向。如果是那樣的話,那自己和曹愚魯辦完事情跑路的時候,照舊是躲不過身為法家門徒的王獄的追蹤。

  到時候,即便是成功跑路了,也還是要被人在暗中盯著,難受的很。

  如今王獄自己跳了出來,倒是讓周毅多了一重警惕。辦完事情跑路的時候,就有許多手段,能夠儘量避開這位法家門人的追蹤了。

  「好。」曹愚魯點了點頭。

  「另外……」周毅看了看曹愚魯,笑著問道:「你出門混世界,混這幾年看起來沒少做事啊,名號都闖出來了……小孟德……哈,你認識不認識一個綽號小玄德和一個綽號小仲謀的啊?」

  「不認識。」曹愚魯老老實實的回答。

  「哈哈。」周毅搖頭笑笑,看看天色,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一上午啊……白干,白幹了。」

  離周毅的住處極遠的景觀河邊上的涼亭里,坐著一老一少,面前擺了一個棋盤。

  老的那個,自己跟自己下棋。每走幾步,都要停下來琢磨一陣,似乎在努力回想下一步的走法。看起來,他是在憑著記憶打譜。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拿著一杯咖啡,雙眼裡全是血絲,數次想要張嘴打呵欠,但卻都努力壓住了。

  老人靜靜的坐著打譜,年輕人卻顯得有些焦躁,不住的左右掃量,去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似的。

  「啪」的落下一子,看了看棋盤,老人微微點了點頭。

  又看看顯得有些焦躁的年輕人,老人笑了笑,「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還行,還行……啊。」

  年輕人張口說話,一張嘴卻壓不住了呵欠,話都沒能說囫圇。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年輕人看看笑吟吟的老人,有點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跟幾個同學聚會,玩兒的晚了點。本來想睡覺了,但是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跟您過來了。您說的那個高手,太玄了,我想看看。」

  「不過……」看了看人逐漸多了的起來的馬路,年輕人看看腕錶,「爺爺,都這個點兒了,他還沒來,今天該是不會來了吧?」

  「是。」老人點了點頭,「平常這個時候,他都該上班去了。到現在都沒來,那今天看起來是不會來了。估摸著是有什麼事要忙吧……明天再看吧。」

  一邊說著,老人一邊收拾棋盤,頗覺遺憾的搖著頭,「可惜了,我剛琢磨出一招,能破他的棋路,想要跟他手談一局驗證驗證。沒想到他竟然沒來……得了,等明天吧。」

  「爺爺,那位高手真這麼神?」年輕人微微皺眉。

  他熬了一夜,的確是想要看看被自己的爺爺稱作高手的那個對手。但是心底里,他還是覺得爺爺對那位高手的描述有點誇張了,非要親眼看看才能作準。

  這一老一少,正是老宋和他的孫子。

  老宋聽他這麼說,就笑,「神不神的,你昨晚上沒看到?」

  「那是爺爺您棋藝高。」年輕人道。

  老宋搖頭笑笑,也不多說。

  事情的根源,在昨天下午。那時候,老宋正在照著和周毅下棋的步數打譜,琢磨怎麼破周毅的棋路。

  他和周毅對弈的局數極多,無一勝績,還都是被周毅用那些個招數給殺敗的。雖然局局都有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根本的棋路還是能把握準的。

  正照著記憶打譜,他的這個小孫子卻帶了幾個朋友來看他了。

  過幾天,就是老宋的壽辰,少不了要操辦一場。他這小孫子前些日子便專程回來等著,為的就是不錯過這場壽宴。

  他這小孫子名叫宋唐,也是二十出頭的歲數。大學畢業了之後,在宋家的一個小公司里工作,算是實習。這次回來久垣城,便和久垣城裡的朋友、關係頻繁的交際應酬。

  帶著去見自己爺爺的那些朋友,都是和他交往了多年的老友,關係很鐵。

  宋唐的那些朋友里,有一個象棋高手,名叫蘇森。蘇森自小學棋,耗費了許多的精力、功夫,拿過不少獎項。後來因為學業、事業,才逐漸將象棋放下。不過即便棋藝稍微生疏了一些,市井中的「高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看爺爺在打譜,宋唐就夸自己這個朋友,極力推薦老爺子跟蘇森手談幾局,肯定比一個人打譜有趣。

  老宋也不拒絕,和蘇森手談了三局,用的全是周毅的棋路。

  蘇森三局不勝,被殺的丟盔卸甲,棋路全然不成模樣。

  靜靜的復盤琢磨了老宋的棋路,蘇森越想越不明白,就向老宋請教,他這是什麼棋路。

  老宋說的輕描淡寫:「這是一個棋友的棋路,我記下了一些,算是偷學了一點,沒能學全。」

  蘇森極為詫異,想了好幾回,都沒想到久垣城裡有哪位象棋界的大高手,用的是這樣的棋路。琢磨了一陣沒有結果,蘇森就向老宋請教,問這棋路是那位老前輩的手筆。

  老宋說的清楚:「不是什麼老前輩,是個和你們年紀相差不大的年輕人,名叫周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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