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法家

  墨家，法家，同列諸子百家之中，春秋戰國時有極大的氣象。

  法家投了秦國，輔助始皇帝嬴政，席捲八荒，統一六合，建立了大一統的秦朝。

  秦朝雖然二世而亡，卻奠定了大一統的基本。此後歷朝歷代，都力求一統，掌握整個天下。就這一點而言，說秦朝這一統天下的手筆是萬世不拔的基業，也不算為過。

  墨家不同法家，不入朝堂，遊走在春秋戰國時的各國之中，扶弱拒強。雖然墨家本身不在朝堂之中，但墨家弟子、門人卻在各國為官，墨家首領「鉅子」一旦有令，這些在各國為官做賈的門人弟子便聽命而動，死不旋踵。

  因為這個緣故，儒家和法家對墨家都沒什麼好感。儒家認為墨家食君王之祿卻忠於墨家鉅子，是對君王不忠；法家認為墨家無視法度，肆意妄為，任俠行事，是亂一地一城甚至一國的罪魁禍首。

  秦朝一統天下，結束了春秋戰國的紛爭之後，法家大興，墨家因為法家的圍追堵截，氣象漸衰。

  

  待漢朝建立，漢武大帝獨尊儒術，罷黜百家，法家和墨家便都走向了衰敗之路。只不過法家依託儒家存續，以儒為表，以法為骨，倒也算是找到了另一條出路。

  至於墨家，卻被漢武帝劉徹下重手清理了一番，傷了元氣，從此銷聲匿跡，似乎就此斷了傳承。

  千百年後，墨家和法家的傳人，卻在江城的一個小院裡聊起了天。

  「唔……」

  聽王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周毅點頭笑笑，端詳著王獄：「法家的事情，我是聽的多，見的少，沒曾想今天還就真見到了……」

  看著王獄，周毅只是笑：「怎麼著，您今天過來，是來滅我們這墨家餘孽的麼？」

  墨家歷漢武帝劉徹的一番清理之後，元氣大傷，也因此而思變。雖然從明面上看墨家，墨家已經衰微敗退，沒了傳承，但事實上墨家只是改變了之前的策略，隱藏的更深了一些。

  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有墨家的人存在。整個墨家就如同一張不可見的大網，枝節交錯，縱橫相連，遍及每個角落。

  如果沒有墨家鉅子的號令，這些墨家的門人弟子便終其一生不動用自己身為墨家門人的身份，安心的做達官貴人、販夫走卒。但一旦墨家鉅子的號令傳來，這些墨家門人便傾儘自己一切之能，為墨家鉅子的號令而奔走。

  這本該是外人絕不知情的事情，但法家一心要徹底剷除墨家，將這法家眼中不尊法度、禍亂天下的罪魁禍首徹底滅斷。所以即便墨家在檯面上極為衰微，也不肯放過，非要徹底斬斷墨家的根脈不可。

  深挖之下，法家倒是得知了這件秘事。之後不斷追蹤墨家門人的消息、蹤跡，和處在暗處的墨家有過不少的爭鬥。

  千百年來，法家一直想要將墨家的根脈徹底滅斷。可是墨家行事隱秘，這件事情法家終究是沒能做成。

  這些事情，撫養周毅和曹愚魯的那個老人都對周毅說過，讓周毅能知道個大概。

  那老人曾經說過，在如今的新時代中，法家和墨家都已經和之前不同，兩家之間的爭鬥也不比從前，弱化了極多。不過，法家內仍有一部分法家門人，非得要除絕墨家不可。雖然法家門人做這事情，也是依法而動，不會做什麼暗殺、私刑之類違背法家宗旨的事情，但畢竟難纏，周毅如果遇到了，得小心周旋才好。

  一開始看這王獄，周毅還琢磨不透他的來意，琢磨著難道是在老郭那飯館裡的一場鬧騰，把警察惹上了門？但是怎麼琢磨，這都不大對勁，因為這樣一來不管是老郭還是老鼠，都得在街面上被人看輕一眼，日後說話都不光彩。

  等王獄說出那一口江湖黑話，點破曹愚魯的墨家門人身份，周毅心裡就大致有數了。

  眼前王獄來訪，應該是和在老郭那飯館裡的一場鬧騰沒什麼關係。

  至於他的目的何在麼……周毅也沒跟法家的人打過交道，更不知道這個王獄的脾氣性格，也實在是無處把握。

  一句「是否來滅我墨家餘孽」，是亮明了自己身為墨家門人的身份。同時，也是投石問路，探一探王獄的心思。

  「說笑了。」

  王獄看著周毅，「還沒請教您貴姓。」

  「敝姓周。」周毅道：「周毅。」

  掃了王獄一眼，周毅笑了笑，「說實在的，您這話問的有點假了。都找到這來了，卻還不知道我叫什麼？這事兒聽著有點假啊。」

  「我是在盯他，沒盯你。」王獄看了曹愚魯一眼，又看著周毅：「我雖然知道你們倆形影不離，但是還真不知道你竟然也是墨家的人……我不大方便查你，所以我還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周毅……」

  王獄盯著周毅，搖了搖頭，「我還真沒聽說過你。」

  「那是你見識不夠。」一旁的曹愚魯冷聲道。

  「嘖……」

  周毅掃了曹愚魯一眼，搖了搖頭，向王獄笑著說：「他說話麼，就這樣……您別往心裡去。我麼，不是個什麼人物，您沒聽說過我實屬正常。」

  「是麼。」

  王獄深深的看了周毅一眼，又看看周毅，視線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

  沉默了片刻，王獄望著周毅：「我今天來，不為別的，你不要多想。」

  「第一，本意是來跟這位小孟德打個招呼。」

  轉眼看著曹愚魯，王獄和他對視著：「不怕實話告訴你，小孟德，我手頭有不少關於你的資料。之前你銷聲匿跡，我們這邊也就沒了你的消息。不過前段時間你又出現了，一路往江城過來，我這邊就立刻知道你的消息。」

  「明白跟你說了，我是專門調到江城，專門來盯著你的。」

  「哦……」

  曹愚魯嘴角動了動，看起來像是一個笑：「有我的資料，還一直盯著我，還把你專門調過來盯著我……哈，法家的人很關心我啊。」

  「既然知道我那麼多事情，那還等什麼，盯什麼？」

  曹愚魯向王獄搖了搖雙手，咧嘴一笑：「抓我吧。」

  「別挑釁，小孟德。」王獄盯著曹愚魯，「別挑釁……我們，講法。沒證據，我們不會對你動手的。等有了證據的時候……」

  王獄咬著牙，一字一頓：「你跑不掉。」

  「哈……」曹愚魯看著王獄，一字一頓：「我等著。」

  「那什麼，王警官啊……」

  感受著空氣中愈發濃郁的火藥味，周毅暗暗的搖了搖頭，笑呵呵的看著王獄：「這有了第一，就得有第二吧？第二件事是什麼啊？」

  「第二件事……」

  王獄把視線從曹愚魯身上挪開，轉而盯著周毅，「昨天傍晚的時候，城裡的一個飯館裡出了點事情。一個小混混被人廢了胳膊，打斷了五顆牙，送進了醫院。」

  「這事兒……」王獄看著周毅，「你聽說了麼？」

  周毅一臉真誠的詫異：「啥？」

  「哈……」

  王獄搖了搖頭，沒理會周毅，自顧自的說著：「這件事情，我知道跟你們倆有關係，就是你們倆做的。我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想知道這點事情還不難。」

  「這事兒，你們辦的漂亮啊。」王獄看著周毅，「沒人報警，沒人指認……我就算是知道這事情和你們兩個有關，我也沒辦法對你們下手。」

  王獄一字一頓：「辦的……漂亮啊。」

  「您說的我迷糊。」周毅裝傻充愣，「我全然聽不明白啊。」

  「明白不明白的，不要緊。」王獄笑了笑，「就像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墨家的門人突然對小混混感興趣了，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告訴你們。」

  王獄看看周毅，又看看曹愚魯，「我會盯著你們這兩個墨家門徒的，很認真的盯著。如果你們不犯法，安生的在江城待著，那就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們犯了法，還被我抓到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轉過頭，王獄看看曹愚魯，視線在他的手上停留了幾秒，然後盯著曹愚魯的雙眼：「我聽說了，你的刀很快。」

  「哦。」曹愚魯冷眼看著王獄，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微微彈動，「你想試試？」

  「沒什麼意思。」王獄搖頭一笑，「真的沒什麼意思……現在這時代，刀再快能怎樣，能快的過槍？」

  「哦。」

  曹愚魯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試過我的刀？」

  「你信心很足啊。」王獄看著曹愚魯，「你試過？」

  「你自己試試就知道。」

  曹愚魯右手微微彈動的手指定住了，雙眼盯著王獄：「試試？」

  王獄看著曹愚魯的雙眼，眼睛有些刺痛--不知道是因為曹愚魯的雙眼太亮，還是因為他身上的氣焰太兇。

  「不用了。」

  將視線挪開了一些，王獄搖了搖頭：「以後或許有機會，那時候也不晚。」

  「好。」曹愚魯笑了笑，雙眼中的刺人光芒暗淡了下來：「應該會有機會的。」

  轉眼看了看周毅，王獄點點頭：「走了。」

  「有空再來啊。」

  周毅笑呵呵的，「我這有點茶，還可以，有空的話過來玩，咱喝喝茶聊聊天。」

  「心領了。」

  王獄點了點頭，看了看無聲無息讓開大門的曹愚魯，徑直走出了小院。

  看著王獄離開，周毅看看天色，搖了搖頭：「去到工地的時候肯定遲到了……一上午白干。」

  唰！

  曹愚魯右手在腰間一抹，寒光乍現。順勢一抹，一道凜冽寒光便在曹愚魯身前掃過。

  正是利刃「墨雲鋒」。

  刀光又一閃，利刃無蹤，也不知道被曹愚魯藏在了身上的哪個位置。

  如果剛剛離開的王獄還站在原處，那這一刀就將斬斷他的脖子，直接取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