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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監獄的獄

2024-04-29 13:41:12 作者: 楚野狗

  老郭沒能和老鼠聊多久,老鼠就氣沖沖的走了。臨走的時候,還衝老郭撂下了一句「你老了」

  老郭這年紀,絕對稱不上一個「老」字。老鼠這麼說,自然是另有所指。

  也是因為老郭不是仰仗老鼠鼻息的人物,否則,盛怒之下的老鼠說出來的就不止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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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老鼠這麼說,老郭手下的服務員、廚師們都有些憤憤不平,老郭卻只是淡淡一笑,不去說這個。

  論交情,老郭和老鼠之間算是有那麼一些交情,不深不淺。今天出了這麼一件事情,老郭念著雙方之間的那點交情,想要勸解一番,讓老鼠罷了繼續糾纏、報復的念頭。

  二人之間的交情雖然不深,但好歹都是街面上混的。眼睜睜看著老鼠非要去招惹那兩個亡命徒一樣的人物又什麼都不說的話,老郭總覺得不大合適。

  該勸的,老郭勸了。至於老鼠聽不聽,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老郭也管不著。照著倆人之間的交情來說,老郭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是盡了交情,說的夠多了。

  老鼠之後要幹什麼,老郭無心去管,也懶得打聽。不過在他心裡,已經暗暗的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老鼠能順利辦成這件事情,以後能不和老鼠來往的話,那就儘量不和他摻和在一起。

  人在街面上混,光憑著一股狠勁莽勁,能得意一時,卻難長久立足。老郭也是老江湖了,這道理他心裡明白的很。

  即便老鼠能跨過面前這個坎兒,以後還是會有別的事情攔在他面前。照著他這麼個狂勁往下走,總有一天是要在某個坎兒上撞的頭破血流的。

  這麼一個人,又何必多摻和呢?一個不慎,以後或許就把自己牽連到某些事情里去了。

  人總會變,也難說老鼠日後會不會變個脾性,收斂狂勁。這道理,老郭心裡也清楚。

  但老鼠又不是他兒子,他哪兒來那許多功夫等老鼠變了脾氣、收斂狂勁?知道這人以後不能多摻和,也就足夠了。

  一夜無話。

  周毅睡醒,推門出來,正看見曹愚魯在院子裡打拳。

  簡單洗漱了,周毅在院子裡坐下,靜靜的看曹愚魯打拳。

  這拳架不好看,全無半點瀟灑飄逸的感覺,在曹愚魯手裡打出來,更有一股拙勁。細細去看,就能看的出這趟拳揉雜了許多拳架,與其說是套路,倒是更像一套從各種拳法中摘取出來的散招。

  周毅和曹愚魯從小一起長起來,對於這套拳的來歷,周毅十分清楚。

  他們從小就被一個老人養在身邊,學的東西不盡相同。那位老爺子帶著他們,走了不少地方,見了許多的人。其中,就有很多練拳數年的拳師。

  那些拳師們都不藏私,把壓箱底的真東西教給了曹愚魯。曹愚魯從所學的種種拳法里摘出招式,融匯一處,造就了這套拳法。

  曹愚魯揮出一拳,帶起「啪」的一聲脆響。一身多年練拳練就的勁力,擰成一股,被這一拳打了出來。

  吐出一口氣來,曹愚魯慢慢整理架勢,收了拳架。

  「老頭子說過,練拳有三個境界,一是懂架勢,知道一招一式怎麼用,怎麼打;二是通勁力,能將拳招裡面的勁力磨練通熟;三是神明,是練拳大成,不拘泥招式,種種勁力順手而發,行走坐臥之間,意動即可暴起撲殺敵手,意未動,亦可防範旁人暴起的襲殺。」

  周毅叼著一支煙,看著剛練完拳的曹愚魯,「之前,你差不多算是到了第二個境界。現在再看,你是差不多到了通勁力這個境界的巔峰了。」

  「再有個二三十年的功夫,你神明境界有望了。」

  「瞎練,瞎練。」曹愚魯嘿嘿笑著,剛才那一身高手氣度頓時崩塌,「在外面浪蕩了這麼些年,總是有點懈怠疏忽,也沒名師點撥,成就慢了,慢了。」

  又看看周毅,曹愚魯眨了眨眼,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了:「你這是被我吵醒了?」

  「你練拳還沒那麼大動靜,我就是習慣這個點兒醒了。」

  看看天色,周毅搖了搖頭,「本來每天早上都要跟人下盤棋的,習慣這個時候醒了。不過眼下事情不少,能不把別人摻和進來就不摻和進來吧。」

  看看曹愚魯,周毅道:「知道你想問什麼……憋著挺難受吧?」

  稍稍頓了頓,周毅搖著頭,「我沒老頭子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五年前,他說要去辦事,就撂下我一個人跑路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鬼混。」

  「你能找到我,那老頭子要是想要找我,也一定能夠找到我。到現在一直都沒消息傳過來,估摸著是事情還沒辦完,沒功夫找我吧。」

  「嗯,嗯。」曹愚魯連連點頭,「該是,該是。」

  「走吧。」周毅站起身來,「帶你吃飯去……胡同口有一家賣早點的,我跟你說,那真叫一個絕了。」

  「特別好吃?」曹愚魯來了些興趣。

  「東西倒是一般。」周毅皺著眉搖了搖頭,又展眉一笑,笑的賊兮兮的,「但是那老闆娘是叫一個漂亮。那腿,那腰,那一雙帶鉤小媚眼兒……我跟你說,我能在她身上把腰撅斷。」

  「東西不好吃啊……」曹愚魯的興趣頓時少了極多。

  周毅搖了搖頭,「就他媽念叨吃了……德行!」

  兩人說笑著往門外走,剛推開門,卻見一個夾著公文包的青年人站在門口。

  看兩人開門走出,青年人向有些意外的兩人點點頭,笑呵呵的,「兩位,出門啊?」

  他腳邊散落著幾個菸頭,手指里還夾著一支煙,看起來已經在小院門口等了有一陣子了。

  周毅有些意外的看看曹愚魯,又看看面前這個笑呵呵的青年人,點點頭,「對,出門上工去……您怎麼稱呼?」

  「我叫王獄,監獄的獄。」

  名叫王獄的青年人看著周毅,又看看一旁的曹愚魯,往自己懷裡伸手。

  曹愚魯冷眼看著他的動作,面無表情,只是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下意識的彈動了幾下。

  注意到了曹愚魯手指動作的王獄把動作放慢了一些,雙眼盯著曹愚魯,和曹愚魯對視著。

  輕輕緩緩的,王獄從懷裡掏出一本證件,在兩人面前亮了亮。

  那是一本警官證。

  「這是我的證件……」

  王獄把證件遞向曹愚魯,笑著:「看一眼?」

  曹愚魯看著那本證件,沒接,也不說話。

  一旁的周毅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吧……沒這個必要。」

  「哦?」

  王獄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周毅,又看了看不動聲色曹愚魯,最後將視線再度落在周毅身上,「不看一眼,你信得過我?」

  「信不信的過麼……嘿嘿。」

  周毅一笑,說的十分坦誠,「實話實說,您這本兒就算我看了,我也認不出來到底是真的是假的,沒這個必要。」

  「……」

  王獄臉上的微笑僵了僵,看看周毅,點頭笑笑:「您還真是坦誠。」

  「好說,好說。」

  周毅笑著擺了擺手,看看王獄,「王警官,是吧?您有什麼指示?」

  「指示談不上,就是有點事情,想來跟你們聊聊。」

  王獄看了看左右,對周毅一笑,「這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吧……我看的沒錯的話,你該是管事兒的?怎麼樣,咱進去聊聊?」

  「唔……」周毅猶豫了一下,看看天色,皺起了眉毛:「這時間實在是不早了啊……我們倆趕著上工去,您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咱就快點說說吧。」

  「我也想快點聊聊,但是這事兒一時半會的恐怕是聊不完。」

  王獄笑著,「能在這聊,就在這聊吧,耽誤兩位一點時間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把兩位請回警察局,那就更不方便了。」

  看看曹愚魯,王獄將視線落在了周毅身上:「你說是吧?」

  「啊……」

  周毅點點頭,側身讓開了院門,伸手向裡面一引:「您請吧。」

  「打擾了。」

  王獄向周毅點點頭,雙眼卻盯著站在門口的曹愚魯,側著身子,走進了小院。

  周毅看看天色,搖了搖頭。

  萬萬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一位來訪,等聊完了不知道得到什麼時候,上午上工九成九是遲到了。

  一上午白干啊……

  皺著眉搖了搖頭,周毅向曹愚魯一點頭,和他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院裡。

  曹愚魯走進院裡之後,想了想,反手把院門帶上了。

  王獄看看微微皺眉的周毅,再看看面無表情、把守著院門的曹愚魯,臉色微微變了變。

  「小孟德……」

  王獄盯著曹愚魯,「這個時辰開紅山,是不是早了點?」

  「哦?」

  周毅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王獄,笑了笑,也不說話。

  「開紅山」這個詞兒是江湖黑話,暗指動刀放血,開膛破肚。

  在江湖黑話里,暗指動刀放血的詞兒有很多,但「開紅山」這詞兒是含義最狠,殺性最重的。雖然這詞兒說的也是動刀放血,但九成九都指的是殺人奪命的意思,和其他單純暗指動刀傷人的黑話有極大的分別。

  這是舊時代的江湖黑話,時至如今,知道這些江湖黑話的就更少。除非是所謂的「門裡人」,有一套傳承,才會知道這樣一套江湖黑話。

  這個自稱王獄的警官,開口就是舊時江湖黑話,實在讓周毅有些意外。

  至於他對曹愚魯的稱呼,就更有幾分意思了。

  「哦……」

  曹愚魯深深的看了王獄一眼,「嘿嘿」一笑,「看起來,你對我了解的不淺,連『小孟德』這個綽號都知道……既然知道我,那就該知道我是不會對警察動手的。」

  「聽說過。」王獄盯著曹愚魯,提防著他暴起傷人:「聽說過你的作風,沒確認過,總是不保險。」

  「那你現在可以確認了。」

  曹愚魯聲音平緩,毫無波瀾:「不對警察和軍人動手,是規矩。我從這個規矩,不會違背的。」

  「規矩?」王獄盯著曹愚魯,「我怎麼沒聽說過,墨家裡還有這個規矩?」

  「嘖……」

  一旁圍觀的周毅聽王獄口中吐出「墨家」倆字,終於不再沉默。他微微眯著眼,看著眼前這這個自稱王獄的青年人,搖著頭:「剛看見您,我就覺得您不是凡人。這幾句話一說,我算是知道了,您果然不是凡人。」

  上下掃量了王獄一遍,周毅笑著說:「自稱是警察,一口的黑話,還知道曹愚魯是出身墨家……我猜的不錯的話,您是法家的人?」

  「哈……」

  王獄輕笑了一聲,點點頭,「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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