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亡命徒
2024-04-29 13:41:10
作者: 楚野狗
飯館外面,周毅正蹲在路邊抽菸,看著街邊行來走過的一雙雙大白腿。
聽身邊響動,周毅看看從飯館裡鑽出來的曹愚魯,站起身來,遞了支煙過去。
曹愚魯接了煙,回頭看看背後那被拉下了捲簾門的飯館,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嘖……」
「你啊。」周毅看了看曹愚魯,搖了搖頭,伸手點了點他,有些無奈的擺擺手:「懶得說你。」
曹愚魯的秉性如何,周毅是十分清楚的。就算是多年不見,他也能把握清楚曹愚魯的心思。
看曹愚魯的神態,周毅很清楚他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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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愚魯咧嘴「嘿嘿「一笑,也不多說。
「走了。」招呼了曹愚魯一聲,周毅向前走去,曹愚魯跟在他身側,落後半步跟著。
「打了小的,老的就該來了。」
一邊走著,看著車水馬龍,人潮捲動,周毅低低的說著:「正好一下收拾了,不收拾乾淨的話,恐怕梁大爺那以後也不舒心。」
「嗯。」曹愚魯應了一聲,低聲問道:「聽起來,那個老鼠的名聲很響亮。爺們兒,你聽說過他的名字麼?」
周毅搖了搖頭,「沒關注過這些東西。」
曹愚魯道:「看那個小子的架勢,那老鼠的架勢也不小,手底下估計能有幾個人。」
一邊說著,曹愚魯又咧嘴一笑,下意識的掰了掰腕子。
周毅都不用回頭去看他,就知道曹愚魯現在是什麼神態。搖了搖頭,周毅的聲音稍稍高了一點,「幹完這件事情,跑路是該跑路,但是你動手也得有個度。殺人者死,傷人者刑,這是不能破的規矩。那些人,興許夠得上刑,但一定夠不上死。」
「是,是。」曹愚魯連聲應著,為自己做著解釋,「不是要下狠手,就是很長時間沒和這樣的小混混打過交道了,覺得挺有趣。」
略頓了頓,曹愚魯又問:「那……咱跑路的話,往哪兒跑?」
周毅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沒想過,到時候再說吧。買張火車票就走,去到哪兒,那就隨緣吧。」
「妥。」曹愚魯點了點頭。
看小黃毛那架勢,周毅和曹愚魯心裡都清楚,那個被小黃毛視作靠山的老鼠,怎麼說都該是有點能量的。要把這一伙人連根拔起,徹底打散的話,事情不會鬧的小了。
鬧出這麼一個事情之後,就算官面上不追捕周毅和曹愚魯,倆人也不好在這個城市裡多留。
決定了要做這件事情之後,周毅心裡就清楚,之後大概會是怎樣的一個走向:廢了一個小黃毛,他背後的那個老鼠不可能不做聲,九成九會帶人來報復。否則,這個老鼠的面子和威信就要跌下極多。
那樣一來,少不得是一場惡鬥。惡鬥之後,周毅和曹愚魯兩人就得離開這個城市,去另一個陌生的城市從頭來過。
搶先一步離開,的確能免去一場惡鬥。但那樣一來,他們報復的對象就成了梁大爺甚至工地上的旁人。唯有把老鼠以及他帶來報復的人一個個收拾一遍,打的他們心生恐懼,把他們打散、打垮,連根拔起,才能讓他們不敢動這些心思。
而周毅決意要做這件事情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小黃毛打罵了梁大爺。即便知道這件事情做到最後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周毅也沒半點猶豫。
恩仇必報,這是周毅的底線和原則。梁大爺對他有過照顧,於周毅而言,就是一份要記著的恩義,不能不還。
定下了這件事情,周毅就把這件事情給做了。至於退路如何,去往何處,周毅都沒有想過。
前些年周毅雖然不至於居無定所、顛沛流離,但也相差不遠,沒怎麼真正的安定過。直到來了江城,這才算是安定了一些日子。這種日子過的雖然舒心,但有必要的話,再換一個地方,一切從頭,於周毅而言也不算什麼難為的事情。
在周毅看來,這種事情相比梁大爺對自己的那份恩義,算不得什麼。
帶著曹愚魯左轉右轉,周毅買了些菜肉,和曹愚魯閒逛著回家去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雖然不少,但兩人都沒將這視作什麼大事。相比起來,晚飯該吃什麼在二人看來才是更為重要的事情。
飯館裡,老郭坐在椅子上,斬骨刀就放在手邊。
被揍的昏迷過去的小黃毛,在老郭的吩咐下被人送去了醫院。那小黃毛雖然看著悽慘,但也只是被廢了一隻胳膊,打斷了幾顆牙,順帶著弄了一嘴的傷口罷了。沒幾個月的功夫,那是不能再活動自如,也不能張口罵人了。牙被打斷了那麼許多,以後喝湯漏湯說話漏風是在所難免,但沒什麼重傷,也不至於有什麼性命的危險。
店裡的捲簾門,被老郭吩咐著拉下了,今天關門歇業,不做生意。又讓人打了電話,把小黃毛在這挨打的事情跟老鼠知會一聲,老郭就沒了別的話,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老郭不是個慫人,狠勁十足,也是剁過別人手指頭,放過來找事的人的血的。沒這份狠勁,他也在這立不住腳跟。
今天被人這麼炮製了一頓,是丟了大臉面。放在平常,老郭絕對沒讓那些人這麼輕輕鬆鬆就走了的道理。今天就這麼讓人輕輕鬆鬆的走了,實在反常。
但不管心裡怎麼嘀咕,整個飯館裡,沒人敢去跟坐在那的老郭多問一句,甚至不敢主動過去遞話。
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的老郭,身上有一種旁人不敢近前的氣勢。這些服務員們,之前更見過老郭的兇狠,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嘴。就連幹活做事的時候,都是躡手躡腳的,不敢出聲,生怕被當了出氣筒。
「砰砰砰!「
安靜的出奇的飯館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那被拉下的捲簾門,正被人用力拍打著。
同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進來:」老郭,給我開門,我是老鼠!「
店裡的服務員看了老郭一眼,見老郭微微點頭,這才湊到門邊,把捲簾門拉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精瘦的男人,看上去有個三十來歲,將近四十歲的樣子,眼小嘴尖,留著兩撇鬍鬚。
看起來,還真跟老鼠有那麼幾分相似。
邁步走進飯館裡,老鼠看了老郭一眼,又看看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地面,語氣不怎麼和善:」人呢?「
」送醫院去了。」老郭看了老鼠一眼,點了點頭,「放心吧,沒什麼事兒,就是瘦了點傷。有幾個月,也就好利索了。」
老鼠聽的不耐煩,但好歹等老郭說完了,這才說話:」操,我沒說我的人,我問的是打了他的那些人哪兒去了!「
」我攔了,沒攔住。「老郭的語氣淡淡的,看了老鼠一眼,看他咬牙切齒怒意上涌的模樣,老郭嘆了口氣,」老鼠,你先別生氣,過來,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操,除非讓我看那幾個小子的手指頭!「
氣沖沖的說著,老鼠走了過來,在老郭面前坐下了。往桌子上掃了一眼,老鼠斜著眼去卡老郭,」讓我看什麼呢?「
」倆人。「
」啥?「老鼠一時間有點不明白了。
」倆人。「老郭豎起兩根手指頭,在老鼠面前晃了晃,」給你打電話的沒跟你說清楚吧……幹這件事的不是幾個,只有倆人。「
」倆人?倆人?「
老鼠氣急反笑,掃了周圍一眼,又去看老郭:」倆人都沒攔住?老郭,你這班夥計,可不怎麼樣啊!」
老郭搖了搖頭:「跟他們沒關係,當時有一個人,一把制住我了。」
指了指桌子上的斬骨刀,又伸手指了指脖子上已經結痂的細小血痕,老郭說:「一把就把我摁住了,這刀都被奪了,橫在我這。」
老鼠探頭看了一眼,看是個細細的血線,頓時罵了一聲,「操,我還以為什麼,不就是一條口子麼?老郭,你不是沒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過吧?手抖在你脖子上劃了個口子,你就怕了?」
「不是這個話。」
老郭搖了搖頭,說:「他們臨走的時候,摁住我的那小子,把刀遞給了我,塞在了我手裡,然後轉身就走了。」
指了指那斬骨刀,老郭的聲音不高不低:「當時,我要是一掄刀,應該能砍到他。他是背對我的,腳步也不快。再厲害的人,背後也不長眼,是吧?」
老鼠一拍桌子:「那就砍他啊!」
「他走的很慢。」
老郭看了老鼠一眼,「他背對著我,走的很慢,像是在故意給我後背,等我砍他這一刀。」
「當時握著刀,我算是明白了。他把刀塞在我手裡,也是給我機會呢。」
看著老鼠,老郭的雙手輕輕的比劃著名,「他等我這一刀砍過去呢……你說,他故意給我這麼一個機會,是要幹啥?」
又搖了搖頭,老郭輕笑了一聲,「別人把刀橫在我脖子上,我不怕。因為我知道,就算刀橫在了我脖子上,也不是真想殺我。」
「他,是真有殺我的心。即便不殺我,我的手腳估計也得被他卸掉一個。」
緊盯著老鼠,老郭的語調並不輕鬆,「老鼠……都是在街面上混的,我勸你一句吧。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那就挺好的。別再繼續追究了,真的,沒什麼好處。」
「那兩個人跟咱們不同……」
搖了搖頭,老郭不再去看老鼠,眼神顯得有些空洞。他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從那兩個年輕人身上感覺到的危險氣息。
幾個字,從老郭的牙縫裡擠了出來,有點發抖:「……他們不像混子,像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