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你相信我麼？（下）

  守懷楓的千機部隊成員添了一句，「這裡每日都有專人清掃，只是主人很少在這裡歇息。」

  懷楓表示理解，老媽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窩在戰場，哪裡有閒工夫住在這樣乾淨安穩的地方？雖然相較於大後方，這件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已經小得可憐。

  他雙手枕著後腦勺，大敞著躺在那張乾淨的單人床上，閉上眸子微微休憩。正當看守人員以為他已經睡下了，懷楓突然問道，「你和初一都是戰爭型自主智慧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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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按照人類的標準，屬下和初一長官的確是同為戰爭型自主智慧機器人。」

  「既然如此，那麼你們的能力應該是相差無幾的？」懷楓這會兒很想知道自己哪裡惹了初一，為嘛那麼針對他？甚至還不允許他靠近母親……越想，心中越是委屈不忿。

  暗中之人誠懇而認真地回答，「自然不是，初一、初二四位長官和屬下並非統一等次。依照人類的思維，長官和吾等之間的差距，大概類似巔峰強者次一級高手之間的區別。」

  自主智慧機器人之間也有那麼多講究啊……懷楓抬手扶著額，正想問下一個問題，卻聽那人繼續說道，「依照屬下所想，其實初一長官此舉也是為了保全二少爺。」

  「什麼意思？」懷楓的腦海中冒出初一之前的種種言行，頓感不可思議。他為了自己好？

  「沒有初一長官的命令，屬下不敢多言。只是二少爺，您現在的確身懷隱患，若是被人察覺異樣，後果不堪設想。」那人說完之後，再也不肯多講了。

  懷楓聽後也沒什麼過激的表現，只是下意識將右手輕搭在左胸口，閉上眼眸，腦海中又出現好多陌生的記憶碎片，逐漸加入原本的記憶之中……快了，他快要想起所有事情了。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初一出現了，身邊並沒有跟著顧寧軒。懷楓坐起身，冷眼看著對方。他需要一個解釋！初一內心暗嘆，行了個家臣的禮，道，「之前是屬下魯莽無禮了。」

  「我可以恢復自由了？」懷楓問道，「還是說，你想繼續限制我的自由？我很奇怪，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你懷疑我？我哪怕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我的母親。」

  初一的眼神中閃爍人性化的矛盾，然後隱匿消失，他說道，「正因為屬下明白二少爺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主人，因而這件事情暫時無法告知於您。」

  懷楓周身的氣勢猛地一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耍我！」

  「屬下不敢，這件事情的始末，屬下已經告知顧准將。他現在未曾出現在這裡，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現在，他正在為了您的事情努力，還希望您能耐心等候主人甦醒。」

  初一選擇隱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懷楓知道自己有蟲化趨勢，而且目前還沒有可行的解決之法……懷楓會有什麼想法？一日一日等待意識變成另一個【人】，甚至是反過來傷害自己的親人和族人，這樣的未來，想想都覺得絕望。

  蘇葭萌性格剛烈，若是變成不人不蟲的怪異嗜血生物，她寧願自刎也不想苟活一日。而顧家兩個兒子都繼承了她的脾氣，在這點上的選擇都極為相似。

  「你——」被人隱瞞的感覺當真不好，懷楓難得的好脾氣都要被磨光了。

  「初一，告訴他吧，隱瞞沒有用的。」正當兩人對峙的時候，顧寧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似乎沒有打理過自己，依舊是那個狼狽模樣，手臂上的傷口似乎開裂過，還有新鮮的鮮血滲出，「我和小萌的兒子，沒有那麼脆弱。你也別擔心他會想不開自殺……」

  懷楓下意識覺得自己遇見什麼難以解決的大問題，而之後初一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視線落在顫抖的手心之上，他艱難地問道，「你說……我有蟲化的跡象？會被蟲族融合？」

  初一點點頭，順便將母王蟲的事情也說了出來，「母王蟲作為誕育初代神族的存在，本身基因存在極大的創造性、包容性以及可怕的活力……您現在心臟的運轉，也虧了那隻蟲族。」

  懷楓幾乎要被這個消息擊垮，整個人愣愣地癱坐在單人床上，表情帶著茫然和震駭，「這、這……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心臟中多了這麼一個東西？什麼時候發生的？」

  話音剛落，腦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炸裂開來，剩餘的記憶盡數歸攏。

  他和歡歡兩人被人伏擊了，因為自己的大意和敵人的奸詐，他們吃了很大的虧，甚至被人追殺得走投無路。他想辦法將敵人引開，然後……然後又發生了什麼？

  之後的場景很黑暗，很冰冷，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好像自己獨自走在一條漫長的沒有盡頭的道路上，周圍寂靜一片。奇怪的是，他走了那麼久，卻不覺得半點疲倦。

  即將達到彼岸，一聲又一聲強烈的心跳聲將他喚醒，再度睜開眼睛，他忘了以前的一切東西，身邊只有一個柳蔓……那麼，他受傷昏迷到醒來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我會活著……是因為我心臟內住著一條和母王蟲休戚相關的蟲子？」懷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四肢的力氣都被人抽調乾淨了，「這真是……荒謬至極！可笑至極！」

  「母王蟲……也就是柳蔓？」懷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混亂的大腦冷靜下來，「初一，我這會兒倒是明白你之前的怪異舉止了，若此事被外人知道，我當真無顏活下去。」

  且不說自己能不能接受如今的身份，單論給母親臉上抹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他就忍受不了。只是，唯一慶幸的還是柳蔓盯上了自己，而不是大哥，不然損失更大。

  「是的，不過……我想主人應該有辦法解決此事。」初一點點頭，「其實蟲潮發生之前，主人就已經知道母王蟲的存在，也知道二位公子是她的目標，然而投鼠忌器，加上蟲潮來勢洶洶，這才一再拖延。卻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那麼蟲化……又是什麼？我會徹底變成蟲族麼？」懷楓看似鎮定，但雙手已經開始顫抖。顧寧軒見狀，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給予無聲的支持和安慰。

  「準確來說，應該是成為介於蟲族和人類之間的生物，接近神族的存在。然而蟲族基因強勢，蟲化之後，作為主導的還是蟲族那一部分基因。也不知道主人有沒有和二少爺說過，在主人那個位面曾經出現過一個改造計劃？將蟲族基因篩選剔除之後融入人類基因……」

  「媽媽說過，那些人雖然變強大了，但最後都成了傀儡……」

  「這也是蟲化的一種，但卻是比較粗暴低級的，哪怕是蟲化之後，在蟲族社會中的地位也不高。」初一面無表情地說道，「但二少爺不一樣，二少爺若是蟲化……神族不出，蟲帝不現，您將是蟲族這座金字塔頂端的人……」

  懷楓心中閃過一絲驚異，「你說……」

  若是這樣，冒險蟲化也無妨……反正犧牲他一個，可以快速終結這場沒有盡頭的戰爭。

  「開玩笑的，您若是徹底蟲化了，估計整頓蟲族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吞噬人族了。人類的意志很強大，但卻沒有您想像中那麼強大……它也是有局限的。」初一無情打破他的想法。

  「我……我不會那麼做……只要解決蟲族戰爭，到時候自刎謝罪……」

  初一感慨，自家主人生下來的兒子都是三觀正直體向上的好青年，「您想得太簡單了……」

  「徹底蟲化之後，體內將有蟲族和人族的基因，而且都是不完整的。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您將會通過生吞啃噬人類和蟲族，藉此汲取他們的血肉和基因，漸漸完善自己殘缺的一部分，直至進化到神族那個層次……蟲族吞噬能源，吞噬同族，也是朝著這方面進化……」

  不過蟲族因為天生的基因限制，只能進化成二等殘缺的神隱族，距離神族有一大截呢。

  「初一……你別說了……」懷楓一想到自己左手抓著蟲族，右手抓著死人，津津有味地啃著……那個場面實在美麗，他貧乏的想像力玩轉不過來。

  初一覺得自家主人還真是辛苦，「一切等主人醒來之後，她會有決斷的。」

  按照主治軍醫的預測，蘇葭萌準時甦醒，內臟隱約有火辣辣的生疼，但沒有一開始那麼劇烈。抬手撫著小腹，這裡的傷口已經勉強癒合了，軍醫很生氣地警告她別再胡來。

  蘇葭萌一邊老老實實點頭，被那位主治軍醫訓得跟孫子一樣，轉頭就將人家的話丟進垃圾桶。初一牢牢跟在她身邊，一五一十將懷楓沒死的事情說了出來，一個驚喜接著一個驚嚇。

  蘇葭萌還沒狂喜完，整個人又被潑了一盆冷水……懷楓……怎麼會蟲化？

  然而，不管蟲化也好，失憶也好……人還活著，一切都還有翻盤的希望！

  「懷楓，你相信我麼？」蘇葭萌看到懷楓興奮地想要上前，卻因為某些事情訕訕退去，心中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刺痛心疼，「還有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