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女

  時已入夜，玉明光睜開一雙清冷淡漠的眼睛，看見一片無雲的夜空，一抹紅色的月亮。

  她緩緩坐直身子，入眼是破舊不堪的小院，還有滿地鮮紅的血。

  是她的血……

  玉明光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心，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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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是暖的。

  玉明光有一瞬間的茫然，不太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全身都是血，但沒感覺到哪裡受傷。

  被妖獸咬傷的傷口已經在紅色光芒罩住她的時候痊癒了。

  玉明光站了起來，秀眉緊蹙著，她感覺到體內的魂力降低了很多，本來應該是八段的，如今只怕連四段都沒有。

  蒼龍……

  她試著召喚靈獸，卻發現靈獸根本不受她召喚。

  是臨死前被封印了啊。

  玉明光慢慢地走進破舊的院子裡，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零碎地出現在她腦海里，她看到一個美麗憔悴的女人和一個面黃肌瘦，膽小怯弱的女孩。

  最後，她停留在一個養著金魚的水缸前，水缸里的睡蓮已經枯萎，平靜無波的水面倒映出一張稚氣的小臉。

  是巫初寒，她如今便是巫初寒。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玄普大陸南璃國，而她是南璃國第一世家巫家的人。

  玉明光淡白的唇彎起一抹殘忍冷漠的微笑，她的重生，是為了某些人的死亡。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玉明光……不，是巫初寒，她很快接受新的身份，沒有死，對她來說是好事。

  她做人向來有仇報仇，雖然她如今能力不足以對付東方傲，不代表她以後不能。

  巫初寒來到院子後面一間用籬笆圍起來的屋子，有淡淡的藥香從裡面傳了出來，她搜尋身體原主的記憶，知道這是她母親煉藥的地方。

  她的母親叫於微心，身世不明，是修為三階的煉藥師，這時候並不在家裡，而是被巫家的人叫去幫忙馴服妖獸了。

  實際上就是去替那些人療傷，煉藥吧。

  至於她的父親，這個人她是聽說過的，巫家嫡系三房的長子，十年前去馴服妖獸的時候失蹤了，至今仍不見其人。

  巫初寒推門走了進去，裡面擺滿了一屜一屜的草藥，都是尋常的品種，並不珍貴，這些草藥也就只能練出低級的靈藥吧

  她對於微心的身份挺好奇的。

  其實巫初寒也會煉藥，只不過她最擅長的是煉製毒藥。

  就因為她會製毒，又隱藏了真實修為，所以東方傲和玉家的人都認為她得不到蒼龍的傳承，不可能會召喚出靈獸吧。

  她最恨的並不是一直寵她愛她，實際只是利用她的東方傲，而是玉家上下，包括玉明蘭。

  這世上最了解玉明蘭的人就是她了。

  巫初寒斂去眼中怨恨的寒光，來到屬於她的那間簡陋的房間。

  一床一桌一椅，沒有多餘的擺設，簡單得可以想像自己在巫家的位置有多可憐。

  如果不是巫鏡失蹤了，他們的日子會過得好一些吧。

  於微心的身世不明，才令巫族上下看不起她們。

  巫初寒盤腿在木板上坐下，外面的月亮已經恢復正常的顏色，她微微眯眼看著那輪明月，懷疑方才那輪紅色詭異的月亮跟她的甦醒有關。

  就算是有關吧，誰又會想到是她玉明光呢？

  記得當初吸收蒼龍的獸魂時，她也看到紅色的月亮。

  想要再次喚醒靈獸，她必須先將魂力修煉回來，還有，想辦法解開自己結下的封印……

  因為沒想過自己會重生，所以封印是下了死咒的。

  連她自己也解不開。

  巫初寒緩緩閉上眼睛，壓下紛亂的思緒，開始運用自己的方式修煉魂力。

  魂力是強弱要看每個人靈魂的屬性和修煉方式，巫初寒自身的魂力還不到一段，但玉明光的靈魂卻天生有強大的魂力，即使因為受傷重生遭到減弱，只要勤加修煉，早晚會恢復的。

  不對……

  巫初寒才開始念煉魂訣，沒一會兒臉色就蒼白如雪。

  她修煉不了！怎麼會這樣？

  這煉魂訣是玉家不外傳的秘訣，除了能夠增加魂力，還能提高自身的體質，可是，她卻練不……

  因為她不是玉家的人？不，不是這個原因，她見過非玉家的人也能練這個的，那是什麼原因？

  她努力回憶是不是有什麼細節被她忽略了。

  是玉明蘭！

  她猛然想起臨去見東方傲的之前，玉明蘭來她房間，跟她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其實是靜悄悄在她身上下了封印。

  玉明蘭身子虛弱，但魂力並不差，而且她最擅長的就是結界和封印。

  真是好得很啊！

  巫初寒眼中寒光乍現，殺意凜人。

  玉明蘭的身子根本不需要用她的心臟和鮮血去醫治，她這是要自己的命，所以才讓東方傲取她的心。

  雙生姐妹……她都容不下自己麼？

  巫初寒努力平息火氣，如今就算再怎麼生氣也沒用，她根本沒辦法做什麼，還不如想想怎麼解開玉明蘭的封印。

  「初寒……」外面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緊張的呼叫聲。

  是巫初寒的母親！

  巫初寒忙斂去眼中凌厲的寒光，恢復怯弱的模樣跑出屋子，在小院子前面見到驚慌緊張的於微心。

  於微心站在院子的那攤血前面，臉色發白，生怕女兒出了什麼事。

  「娘。」巫初寒輕聲喚了一句，往於微心走了過去。

  「初寒？你沒事。」於微心見到女兒的瞬間，驚慌的神色一松，幸好沒事。

  於微心是個長得很精緻的女子，只是生活所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有些憔悴。

  「這血不是我的。」巫初寒說，她身上連傷痕都沒有，只能這麼解釋。「是巫初婷他們在這裡比試……」

  「嚇死我了！」於微心撫著胸口，想來巫初婷她們應該是沒什麼危險，否則初寒哪裡還能呆在屋裡，她將女兒上下打量了一遍，敏感地發現女兒有些不同了，「初寒，我不在的時候，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巫初寒搖了搖頭，「沒有。」

  說話的時候，巫初寒看了於微心一眼，並用魂識將於微心的體質看了一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看不出她的魂力究竟有幾段。

  於微心不會也隱藏了真實的修為吧？

  三階的修為在南璃國稱不上高手，但在巫家絕對能占一席之地，為什麼生活還這般落魄？

  似是察覺到什麼，於微心眼色微沉，抬頭看了看巫初寒，見女兒一臉羞怯的樣子，暗想是自己太累了。

  「娘，你受傷了。」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巫初寒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血。

  於微心穿著一套蔥綠色的半舊衣裳，外面罩著一件斗篷，她捂著小腹，對巫初寒笑了笑，「受了點輕傷，不礙事，吃點靈藥就好了。」

  「對了，這次賺了三十個金幣，加上之前賣藥的銀幣，應該有五十個金幣了，我……我過幾天出門去找你爹。」於微心嘶啞的聲音說到最後低了下去，語氣有連她都沒察覺出來的絕望和倦意。

  她們母女二人從來沒放棄尋找巫鏡的希望，雖然巫家冷落她們，於微心還是依靠自己煉製的靈藥，賣到藥館賺錢，將錢幣存起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離開這裡去找人。

  可惜一直失望。

  巫初寒如今也需要金幣……

  並不是為了去找巫鏡，而是買一種能夠解開她魂力封印的靈藥，叫化封丹，能解開四階以下靈魂里所有的封印。

  玉明蘭只有三階的修為。

  但化封丹及其珍貴，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至少得上萬晶幣吧。

  十金幣才一個晶幣。

  以她們現在的這種情況，她一輩子都存不到一百個晶幣，更別說買化封丹了。

  「娘，您先包紮傷口吧。」巫初寒斂去所有心緒，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想辦法賺晶幣的。

  扶著於微心進了煉藥房，小心翼翼地將斗篷脫了下來，才發現整個腹部都是血，傷勢肯定不輕。

  「初寒，你出去幫娘把東西收拾好。」不忍讓女兒看到自己的傷口，於微心找了個藉口支開她。

  巫初寒解開於微心的腰帶，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去，「我幫您敷藥吧，這麼重的傷，是被妖獸傷了。」

  因為傷勢的疼痛，於微心沒發覺女兒眉眼間之間的寒氣，咬緊牙關撐著，「不小心被火焰黑隼的爪子傷到了。」

  「你只是負責去煉藥包紮傷勢的，怎麼會被傷到？」巫初寒看到小腹上三道被抓出來的傷痕，眸色更加冰冷。

  「又是巫家哪個人貪生怕死，抓著你去擋住妖獸的攻擊了？」巫初寒憑著原來的記憶，一下子就知道於微心是怎麼受傷的。

  於微心無所謂地笑了笑，「不然怎麼會給我三十金幣。」

  「娘……」巫初寒皺起眉心，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巫家那些人只會變本加厲地欺負她們。

  「初茹她們有沒有來找你？你的修為進步了嗎？」不想讓女兒擔心，於微心岔開話題，說起巫初寒往日最關心的事。

  巫初寒含糊地應了一聲，「娘，以後我跟你去賣藥吧，你教我煉藥……」

  於微心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她，「你不是最不喜歡煉藥嗎？」

  她沒忘記女兒最想成為術靈師而不是煉藥師。

  「反正我還沒有馴服到妖獸，修為也不高，就先學煉藥，可以賺多點金幣去找爹。」她要想辦法買到化封丹。

  於微心眼眶發紅，輕輕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