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說夢（56）

  「奶奶是眼疾看不清，又不是瞎子。你敢撒慌，奶奶罰你聽故事。」

  吳大娘拉著赤澤坐下來：「話說，那時候你染姨剛建這屋子，有一次奶奶在田裡收稻子……」

  赤澤坐下來，一堆的娃兒也只能席地坐在蘋果樹下。

  他嘆一口氣，打斷吳大娘：「奶奶，澤兒都知道了，收稻子遇到一個遊方道人。可是奶奶，你為什麼一個人去收稻子？為什麼我爹娘不幫忙？為什麼你說的染姨和月兒姐姐的爹都不幫忙？先生說，要懂得尊老愛幼。」

  「你還知道尊老愛幼？那你不許插話，聽奶奶說。」

  吳大娘拿出帕子來，替他將腦門上的汗擦乾淨了，遞了一杯茶水給他，繼續往下說：「乖乖聽奶奶說故事的，一會兒給拿點心吃。你爹娘那時候還沒來藥莊，你染姨去里長家商議買茶園的事兒，你月兒姐姐的爹有幫我挑稻子，那時候他不是挑稻子回去了嘛，那個道士說什麼測吉凶看風水出現了。」

  事隔多年，吳大娘說起那個道人時，染了眼疾的眼睛都泛光了。

  「那個道人可真神奇啊！他拿個籃子就能裝水喝，那籃子竹子編的，很多條縫，裝了水稀罕的不會漏出來。還有更神奇的，他一拍掌，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堆蝴蝶，就繞著他飛啊飛啊！」

  赤澤聽這個故事聽膩味了，但其它的孩子沒聽過啊！

  吳大娘頓了一下，他們一齊開口問：「奶奶，奶奶，後面怎麼了？」

  

  赤澤在一旁插話：「後邊那個道士讓奶奶拉來看風水，他說咱們這處宅子建在龍脈上，要出皇帝的。奶奶，澤兒都跟你說了，那個道士是我爹假扮的，你非不信。」

  「胡說八道！」

  吳大娘生氣了：「你當奶奶眼瞎啊，那時候你爹可沒來過秀水村，那個道士叫玄誠道長，算命可靈驗了，他說這裡有龍脈，說你阿柏叔叔能出人頭地，你阿柏叔叔真做皇帝了。還有你月兒姐姐他爹，聽說是什麼陶滇的皇帝，你染姨都是皇后了。」

  赤澤歪著頭問：「奶奶，陶滇遠嗎？」

  「很遠！」

  吳大娘落寞道：「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奶奶入土了也見不著他們。」

  赤澤小小的人兒老成的嘆一口氣：「那奶奶，做了皇帝又有什麼用？沒有做皇帝，他們還能熱熱鬧鬧陪奶奶，做了皇帝見不著了，做皇帝不好……」

  吳大娘那雙泛著亮光的眸子，一下黯淡了起來。

  這回不說赤澤胡說八道了，她碎碎念叨：「做皇帝不好，做皇帝見不著了，澤兒，你說奶奶還能見著你染姨和月兒嗎？」

  「見不著……」

  赤澤話音未落，有個坐不住攀到樹上聽故事的野孩子，瞧見藥莊門口出現的人，興奮的喊出聲來。

  「赤澤，藥莊來了好多人，穿的衣裳可真好看。會不會是吳奶奶說的皇帝來了？」

  「有人來了嗎？」

  赤澤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激動的往坡下沖：「我去看看，我去找我娘，我去藥房喊我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