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軍銜制
2024-05-23 05:21:25
作者: 青史盡成灰
天竺爆發叛亂,消息傳到了大宋,已經是一個月以後,這還是大宋積極推進航運和鐵路建設的結果,否則只怕一年半年,都未必掌握前線的情況。
可即便如此,大宋的普通百姓,也缺少對天竺的認知,包括學界和輿論界,都是如此。他們只知道天竺是個龐大的國家,絲毫不比大宋小,而且人口眾多,土地肥沃,氣候極其適合農作物生長,大宋很多的糧食就來自天竺。
當叛亂消息傳來,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糧價,很多地方出現了漲價。
另外隨著更多消息傳來,人們更加恐慌起來。
天竺的叛亂,單純從規模來看,是前所未有的。
以米依為首,多達幾十個王公加入,他們之中,人馬最多的能有10萬,最少的也有3萬,加上聞風歸降的民兵,至少上百萬人馬,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別說是叛亂,哪怕排成隊,讓大宋去殺,也要好長時間。
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尤其是對比了大宋在天竺的兵力,就更加擔憂。
目前在天竺的駐軍,僅有18000名陸軍,3000騎兵,以及300艘戰船……兵力不算少,可是分散到龐大的天竺,就像是往大海里撒了一把花椒麵,少得可憐,根本無力阻止。
眼看著一座座城市重新落到天竺的手裡,各地的叛亂力量,風起雲湧,迅速集結,每天人馬都在增加,每天都有新的情況。
當初大宋用極快的速度征服天竺,而現在卻以更快的速度,失去天竺,真是諷刺!
哪怕最樂觀的評論人員,也認為大宋至少要派遣10萬人,勞師遠征,才能平定天竺的叛亂,要想掌控天竺,或許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這是個令人絕望的工程!
放棄天竺!
或者從天竺撤軍,只要他們答應作為大宋的藩屬,每年定期送點土特產,也就可以了。
這種聲音甚囂塵上,顯然,背後有人在推動。
還有人逐步將天竺叛亂的事情,歸罪給王寧安。
第一,他過分壓榨海外殖民地,自古以來,官逼民反,情理之中。
第二,王寧安隨便改革軍制,讓一批將領強行退役,結果造成了人才斷層,指揮漏洞,才給了天竺人反叛的機會。
有此兩條大罪,王寧安就應該為天竺的事情負全責。
越來越多的攻訐,直指王寧安。
這一次理學的議政卿終於有了些心氣,他們窺見了寶貴的機會。
「針對天竺的叛亂,我們強烈要求,秦王需要到議政會議,接受我們的詢問,他要把事情說清楚,要追究相關責任!」
楊時在議政會議,大聲疾呼,希望獲得支持。
作為新的領班,文及甫琢磨了半天,假如是老爹,肯定會利用這個機會,給政事堂難堪……可他卻沒那個本事,這才剛開始,千萬別跟小命過不去。
文及甫嚴格遵守老爹的要求,將楊時的提議擱置了。
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放在一邊,根本不表決!
「姓文的,你無恥,你是個懦夫!」
任憑理學這邊怎麼叫囂,文及甫就是不搭理他們。
其餘的議政卿也對此興趣缺缺,尤其是軍方的議政卿,不就是天竺叛亂嗎?有什麼了不起,能征服天竺,就能再次征服他們,大宋鐵騎所到,玉石俱焚!
楊時在議政會議幾次努力,都沒有結果,他現在特別憤怒,又非常無奈。
假如在政事堂有一個他們的人,哪怕是尚書一級,也足以逼著王寧安來議政會議接受詢問,他們就可以趁機大做文章。
但十分可疑,政事堂全都是王寧安的弟子,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楊時沉思了許久,還真別說,讓他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楊時親自找到了剛剛退休的相公張方平。
這位做過殖民部尚書,又幹過海外的總督,經驗豐富,說出話是有影響力的。
「晚生懇請相公能登高一呼,將王寧安的嘴臉,昭示天下!」
張方平蹙著眉頭,他的心情很不好。
最初失去官職,張方平還安慰自己,宦海沉浮幾十年,能葉落歸根,也算是有福氣了,不要強求。
可是在家呆了一些日子之後,他就受不了了。
過去哪怕在殖民部,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一不二,隨便批幾個字,就值幾萬,幾十萬,下面還有一大幫書吏差役,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頤指氣使,大權在握,那感覺多好啊!
在回家的第二個月,張方平只能管自家人,每天買什麼菜,一頓煮多少米……零零碎碎,他的家人也要被逼瘋了,再不給這位老相公找點事情,他非要折騰死全家人不可。
雖然張方平無聊到爆炸,但也不是傻瓜,混了這麼多年,現在跳出去,給一個晚輩當槍使,實在是太侮辱老頭子的智商了。
「老夫已經辭官致仕,不過是閒散村夫,楊先生是找錯人了!」
「不!」
楊時果斷搖頭,「張相公,方今天下,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寥寥可數,而相公就是為數不多的良心所在……秦王再度出山,倒行逆施,且不說別的事情,光是弄得天竺百萬人造反,要想平定,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夫,這一條他就應該辭官罷相,閉門思過。」
張方平煩躁地擺手,話誰都能說,可問題是王寧安是輕易就扳倒的嗎?
「楊大人,老夫沒有興趣,你請自便。」
「張相公!」楊時也不顧什麼禮數了,他幾步衝過來,攔住了已經起身的張方平。他急赤白臉,用近乎哀求的聲音道:「老相公,您不願意公開發表也行,但是向陛下進言,總是沒有問題的吧?您雖然致仕在家,但畢竟是重臣,不同一般,您的奏摺依舊能上達天聽,老相公,莫非連公道話都不敢說嗎?」
……
政事堂,首相值房。
外面很亂套,輿論譁然,議論紛紛。
但是這裡卻是出奇的平靜,作為王寧安手下的兩大打手,王韶和章楶都在,他們面前放著沙盤,上面插著不少的小旗。
「王爺,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我們控制的區域快速減少,亂軍占領的地盤越來越大,力量也越來越強,但是實際情況,恐怕並非這麼簡單。」
章楶篤定道:「首先,我們雖然失去了土地,但是卻損失有限,到目前為止,死傷的人還不到兩千,其中主要是來自塞爾柱的僱傭兵,換句話說,我們沒什麼損失,而且隨著人馬集結,散開的手指已經攥成了拳頭,打出去只會更有力量!」
王韶也笑道:「不止如此,天竺那邊,雖然聲勢浩大,但是仔細看去,叛亂的中心是幾個公國,而這幾個公國中間,又有山嶺阻隔,彼此的聯繫非常薄弱,甚至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這也怪不得他們。」王韶譏誚道:「天竺幾百年來,四分五裂,彼此之間隔閡極深,甚至是生死仇敵。在叛亂的初期,他們尚且能夠聯合在一起,共同對抗大宋,但是隨著控制面積增加,彼此矛盾衝突不斷。我敢斷然,他們的人馬越多,勢力越強,離著敗亡就不遠了。」
章楶立刻接過來,「沒錯,我看這次是一個消滅天竺諸侯的絕佳機會,王爺,末將願意請令,只要再給我3……呃不,是兩萬!兩萬!!只要兩萬人,末將就能剷平天竺的亂賊!」
王韶身為兵部尚書,沒法帶兵出征,充滿了羨慕。
誰知王寧安卻搖了搖頭,「既然天竺是疥癬之疾,那就不用著急了,索性就讓天竺亂下去,一顆膿瘡,總要鼓出來,才好下手,畢其功於一役嗎!」
「那,那萬一糜爛敗壞,不可收拾,該如何是好?」章楶有些急了。
王寧安還是不著急不著慌,「應該不會有問題的,我信得過柳羽。」
章楶還是沒轉過來,可王韶卻突然一驚,乖乖,怎麼才想起來,秦王的兩個公子都在天竺,王爺不是信得過柳羽,而是信得過兒子啊!
看起來天竺的事情要留給兩位師弟表演了,沒有他什麼事了。
「既然師父有了安排,我們當然放心,只是天竺的事情也不能拖延太久,現在輿論大嘩,有很多不利於師父的說辭,沒有作為,豈不是更給他們口實了?」王韶憂心忡忡道。
王寧安笑了。
「誰說沒有動作,我正有大動作要推動呢!」
「不知師父有何打算?」
王寧安道:「這一次天竺的情況,暴露了我們軍中的很多問題,不單是老化遲鈍,還有指揮不靈,運轉不暢,一旦沒了主將,就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所以,我決定要徹底整軍,推動軍銜制,把兵歸將有的陋習一舉革除!」王寧安聲音激昂,充滿了戰意,這是一項非常關鍵的改革,甚至比之前的所有改革加起來都重要!
道理很簡單,唯有控制住了軍隊,才能保住變法的成果,不然一切就是沙灘上的城堡,扛不住風霜雨雪……施行軍銜制,最大的好處就是士兵不再認某個人,而是認軍銜,只要軍銜比你高,就要服從……換句話說,某些將領無法憑藉自身的權勢和魅力,主宰所有部下,一紙調令,就能用軍銜相同的人接任,大大加強了政事堂和兵部的權力。
天竺的叛亂,正好給了王寧安推行軍銜制的絕佳機會,真不知道那些興風作浪的人,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