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幫你熬藥，你幫我砍竹子

  葛遇白憤怒的沖了出來，少年的臉上滿是不甘，衝到劉三好跟前惡狠狠的道：「你們劉家沒有個好東西，沒想到臉皮厚到這樣，還敢進我家借東西！要不是我爹心善，我今天非要把你打出去，替我爹出一口氣。這是砍刀，會用就用，別指望我去幫你砍竹子！」

  說完，從腰後抽了砍刀出來丟在劉三好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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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把長的砍刀把地上砸了個小坑，這得用多大的勁兒？要是丟在自己腳背上，還不得砸骨折了？

  真是個暴力少年。

  不過，態度不好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劉三好決定不理會他的壞態度。

  撿起砍刀，出了葛家的門，反覆挑揀，選中一棵合適的竹子，輕車熟路的砍了起來。

  笑話，她劉三好以前什麼事兒都自力更生，山里長大的孩子，還有什麼不會的？

  要做盛水的容器，要是有二連鋸就好了，來回拉幾下，斷口平整又省力。可惜，她手裡只有砍刀，只得認命的使力氣砍。斷口雖然不怎麼平整，可好歹能用。

  做了幾個盛水的容器之後，劉三好又做了幾把簡單的竹刀，剁肉劈骨是不成的，但好歹能切碎野菜，也能對付用上幾天。原本還想劈一些竹篾，可看著手裡笨重的砍刀，她放棄了這個想法，勉強劈出竹篾來，也是那種很厚的竹篾，編制東西是萬萬做不到的。

  拎著東西，劉三好去還砍刀。

  竹編的門敞著，院子裡看上去比先前要規整許多。

  東廂房裡有煙冒出來，伴隨著陣陣咳嗽聲。

  原本想把砍刀放下就走的，可看著那煙的陣勢，她有些不放心，萬一是著火了呢？

  近前一看，卻是葛遇白撅著屁股趴在藥罐子跟前玩命的吹氣。

  沒有火苗，有的只是陣陣濃煙。

  「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粗的樹枝能生著火？」劉三好好笑道。

  「不用你管！」葛遇白冷聲道，配著煙燻火燎之後的花臉，格外有喜感。

  「我是不想管，可剛才你們借了砍刀給我，也算是幫了我的大忙，這會兒隨手幫你個小忙也是可以的。再說了，葛大伯的病一看就不輕，湯藥若是跟不上，病症只會更加重。就你這速度，天黑了也不見得能熬好藥。」劉三好在灶口挑了一把乾草，又折了一些細的樹枝，很快就把火生起來了。

  「葛大伯這樣，也不是頭一遭喝藥，不知道你以前怎麼搞的。」劉三好嘟囔道。

  葛遇白臉一紅，有些尷尬，不想理她，又覺得被她看輕了，嗡聲道：「以前都是多加兩個銅板在藥鋪熬好的。」

  劉三好原本是自言自語的，聽他回話，還愣了一下，以前僱人熬藥，現在自己熬，顯然是沒有多餘的錢叫人熬藥了。

  日子過的這樣窘迫，比自己跟五好也強不到哪兒去。

  「我幫你熬藥，你幫我砍竹子，劈竹篾，這麼細這麼薄的，還要這麼寬的……」劉三好用手比量著，「就當是交換好了。至於你說的以前的事兒，我並不算知情，等我爹回來，我會問他，如果我們當真對不起你跟你爹，自然會盡力補償。如何？」

  葛遇白很想拒絕，他覺得這是劉三好的施捨，可他爹等著喝藥治病，靠著他熬藥，肯定會耽擱。

  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前的事兒只是暫時不計較，並不代表永遠不計較。

  「成交。」葛遇白嘴裡蹦出兩個字。

  「那好，現在我生好火了，你先看著點兒，看著裡面的柴剩一半的時候就添上一些，一根根的添。」劉三好叮囑，「我要先把東西送回去，我妹妹還在等著我呢，要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兒，到村尾的棚子裡找我，我們暫時住在那。」

  說完，劉三好就拎了東西急匆匆的走了，出來有好大一會兒了，再不回去，三嬸兒跟五好肯定會著急。

  葛遇白髮愣，劉家在哪兒住著他是知道的，怎麼劉三好跑去住棚子了？也沒聽說劉家出什麼事兒啊！往後幾天少不了要打交道，是不是應該去了解一下？葛遇白心裡思襯。越想越有點兒好奇，便準備熬好藥去村里走一趟。

  再說劉三好，一路小跑回了棚子，王氏正在用石頭堆砌簡易灶台，時不時的把小鐵鍋放上試試。

  五好躺在稻草上，手裡拿這幾根稻草揪著玩兒。

  「三嬸兒，五好，我回來了。」劉三好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王氏起身，「灶台搭好了，先將就著使喚。三嬸兒先回去了，該做晌午飯了，回去晚了你祖母那邊兒……」

  劉三好點頭，蘭氏的為人她很清楚，對於喜歡的兒媳婦，各種寵著，對於不喜的，那就往死裡頭使喚，什麼活計都得干。劉家有五個兒子，老大老二老三都成親了，可只有大兒媳婦馬氏能入了她的眼，每天跟她一樣，只管繡花織布，打理好自己房裡的事兒就行。其餘的家裡的活計，都落在幾個不得她喜歡的孫女跟另外兩個兒媳婦身上。這會兒自家老爹老娘出門做工了，她跟五好又出來了，活計可不全落在王氏身上了？

  送走了王氏，三好手腳麻利的舀了點兒高粱面兒放在竹筒里，用竹刀把婆婆丁切碎一些摻合進去，揉成麵團。因為竹筒大小有限，揉好的面不過就能捏三個菜糰子。接下來又在鐵鍋里下了點兒雜糧，同樣是切了婆婆丁扔進去，然後添水。

  灶里生火，鍋里翻浪之後，三個菜糰子貼在鍋邊兒，等雜糧菜粥熬好了，這餅子就熟了。

  切了幾片芥菜頭，往鍋里滾了一圈兒，雜糧菜粥有了鹹味兒，芥菜頭也便的鹹淡正合適，用竹刀切絲兒，放在最淺口的竹碗裡，算作下飯的菜。

  五好從發燒之後就滴米未進，這會兒聞著飯的香味兒，忍不住一個勁兒吸鼻子。

  三好倒著水給她洗了手，給她舀了碗雜糧菜粥，又遞給她一個高粱面菜餅子。

  「先吸溜著慢慢喝點兒粥，再吃點兒菜餅子，要細嚼慢咽。高粱面不好消化，吃的急了，一會兒該漲肚子了。」劉三好仔細叮囑。

  五好乖巧，原本有些著急的動作放慢了，學著三好的樣子慢慢的進食。

  「姐，味兒真好。」五好滿足的道。

  三好苦笑，雜糧粥還算可以，高粱面的餅子，簡直難以下咽，拉嗓子，想著以後幾天都要吃高粱面度日，她好擔心拉不出巴巴來，高粱面發澀，吃多了巴巴乾燥，到時候該多痛苦啊。

  「以後要是每頓都能這麼自在的吃飯，我都不想回家了。」五好見三好沒說話，又道。

  劉三好瞬間失神，這孩子的要求可真低，不過轉念一想她們姐倆在家裡的地位，再想想吃飯時候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換做是她，也會有這種想法的，她寧可吃高粱面拉不出巴巴來，也不願意回去面對蘭氏那張明明看著和藹卻暗藏著狠厲的臉。

  「別想這麼多，三嬸兒不是說了嗎，叫三叔找個空兒去跟爹娘說聲兒，等他們回來了，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劉三好安慰她。

  五好撅嘴，「爹是祖母的兒子，祖母說話他只有聽的份上。娘明明那麼好，溫柔美麗幹活勤快，可祖母為啥不稀罕她？偏偏稀罕大伯娘那個面上說話好聽背地裡只會埋汰人壞人。爹娘回來了，咱們能輕快點兒，可娘得受罪。」

  才五歲的人，心裡跟明鏡似的。

  「小丫頭才幾歲，想這麼多？小心早早變成老太婆。」劉三好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

  五好撇嘴，「才不會呢，爹說了，我最可愛，最好看了。」

  「你爹是騙子，說的話不能信。」葛遇白冷漠的聲音響起來。

  不等劉三好說話，五好就炸毛了，跳腳起來，一手捏著餅子，一手指著葛遇白，「你胡說，我爹從來不說謊！反倒是你，趁我爹不在，說他壞話，你就跟大伯娘一樣，是個壞人。」

  小丫頭對父親十分崇拜，可容忍不了有人詆毀。

  葛遇白想辯駁，劉三好趕緊開口，五好還小，她不想叫她知道太多事兒。

  「你來做啥？可是火滅了點不著？」劉三好問。

  葛遇白一扭頭，這丫頭真討厭，在她眼裡，自己就那麼一無是處？連火都看不好？

  「不是，藥熬好了。我來給你送竹篾。」葛遇白生硬的說道。

  劉三好這才看見他手裡拎著一捆竹篾。

  竹篾劈的粗細均勻，邊緣也沒有細刺兒，而且這麼短的時間劈了這麼多，技術很好。

  「都是你劈的？」不知怎的，看著葛遇白板著的冷漠臉，劉三好想逗逗他。

  「當然是我劈的？你不信？」葛遇白很生氣，這人太不討人喜歡了！先是懷疑他沒看好火，又懷疑竹篾不是他劈的，他看著有那麼差勁嗎？「我給灶里添好柴火，就跑出去選了幾棵竹子砍了回來，然後拖回家，一邊兒看著火，一邊兒劈。以前我爹編東西的時候，都是我劈竹篾，我做了七八年了！」

  劉三好做出吃驚狀，「呀，你太厲害了，我就是覺得一般人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劈這麼多。」

  葛遇白一副我才不是一般人的傲嬌樣，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