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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節請歸(1)

2024-05-19 09:10:22 作者: 15端木景晨

  東瑗曾經一次次幻想過元昌帝駕崩之後的幸福生活。

  對於元昌帝,她有的只是對他身份的畏懼。

  可突然聽說他駕崩了,原本以為會很輕鬆的心情,猛然間有個莫名其妙的悶滯。

  他從人世間消失,也帶走了他曾經給東瑗的那些噩夢。記憶中那個令人懼怕的君王,也變得面目模糊。

  讓東瑗能記起的,只是他那雙似潑墨般濃郁的眸子。

  

  他的眼眸深邃而多情,若是東瑗沒有上一世的經歷,大約會在青春年少時為他沉淪。

  可塵歸塵、土歸土,他終於要化作一柸黃土了。

  東瑗舒了口氣,靜攝院中的臘梅尚有餘香,她覺得今年的梅花別樣嫵媚香甜,唇角忍不住翹了翹。

  太后尚且停在宮裡沒有出喪,元昌帝的靈堂也設下了。

  嗣皇帝一邊籌辦元昌帝的葬禮,一邊準備踐祚九五。

  因為新皇登基,國喪不似從前禁止三年民家嫁娶喜樂,而是大赦天下。

  新皇的生母薛皇后封了太后。太子妃卻因為娘家德行有虧,她的祖父雍寧伯還關在大理寺,所以太子妃只是封了皇貴妃,並沒有封后。

  皇家手忙腳亂,盛家沒有權臣,倒是落得清閒。

  盛修頤賜稱帝師,依舊教導新皇念書。

  到了二月十八,新皇正式登基,改年號為天慶。

  普天同慶。

  原本只有太后去世,盛府以為定要禁止民間婚娶,所以三月初一盛修沐的婚期,盛昌侯已經準備叫人另選良辰。

  可元昌帝駕崩,天慶帝登基,大赦天下,三月初一的婚期不用推後。

  盛家又開始紅紅火火忙著替三爺操辦婚事。

  東瑗因為前些日子動了胎氣,如今還在靜養中,盛夫人和二奶奶葛氏親自操持三爺的婚事,不讓東瑗沾手。

  東瑗又懷了身子,讓二奶奶看到了自己的痛處:薛東瑗進門才兩年,已經懷第二胎了。她進門快十四年,才懷過蕙姐兒一人。雖然婆婆沒說過,二奶奶心裡卻是酸痛難當。

  好不容易對東瑗的些許好感,又化作烏有。

  趁著東瑗病中,三爺的婚事落在二奶奶頭上,家裡些許對牌又交到她手裡,二奶奶就很不客氣開始準備抓權。

  從前她就是太傻,害怕盛昌侯,協助盛夫人管家時不敢動手腳。所以薛東瑗進門,盛夫人才能那麼輕易把二奶奶手裡的權利交給薛東瑗。

  後來盛夫人甚至不讓二奶奶沾家裡的事,二奶奶就有些心灰意冷。可薛東瑗再次懷孕,刺激了她,讓她看不到別的希望。

  這次替三爺辦婚事,二奶奶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陪嫁中得力的管事安插在盛家內院的重要位置。

  她倒要看看,薛東瑗病好了重新管家,敢不敢把她的人再換下來。

  倘若薛氏睜隻眼閉隻眼,二奶奶才算徹底下定決心和她交好。二奶奶不似薛氏有那麼豐厚的陪嫁,她需要在盛家的產業下下點功夫。況且從前她幫著盛夫人管家,可是清正廉潔,什麼事都沒有做過。

  如果薛氏敢把二奶奶的人都換了,二奶奶就算是看透了:薛氏不過是虛情假意。

  二奶奶想著,前些日子因為東瑗懷孕帶給她的鬱結一掃而空,臉上有了些許明艷的笑,回了喜桂院。

  二爺盛修海今日也早回來了,垂頭喪氣坐在東次間臨窗大炕上,悶聲不響。

  二爺很少這樣。他就算不開心,也會在外頭花天酒地玩鬧,直到心情好轉才會回府。

  二奶奶不由心裡咯噔,輕手輕腳走到二爺身邊,低低喊了聲二爺,又柔聲問:「今日怎麼回來這樣早?」

  二爺回神,哦了一聲,沒有回答二奶奶的話,而是問她:「今日的事都辦好了?聽說大嫂病著,你幫娘管家?」

  二奶奶頷首,帶了幾分得意。

  二爺顯然沒有留意到二奶奶的小情緒,點點頭,懶懶拉過身後的梭子錦大引枕,斜倚在炕上不說話。

  「怎麼了?」二奶奶再也沒有忍住,擔憂問道,「二爺怎麼今日心情不大好?」

  二爺沉默須臾,才道:「我想回徽州老家去!」

  二奶奶大驚,連忙站起身來,問道:「好好的,您怎麼說起這話來?是不是府里出了何事?」

  她還以為是盛家遭了難,二爺要抽身先走。

  「沒事。」二爺重重嘆氣,「在京都也過得不痛快。回到徽州,還有大哥在,至少一家人團聚熱鬧……」

  二奶奶更是不解:「二爺,您今日是怎麼了?大哥什麼時候回了徽州?咱們在徽州老家,不就是只有一個大伯家的堂兄嗎?大伯是庶出的,難不成您要自甘墮落,去和大堂兄結交?」

  旁的話還好,這話一出口,二爺臉色霎時就變得紫漲,額頭青筋暴突。

  他猛擊炕幾,站起身來:「自甘墮落?我是個什麼,還瞧不上庶出大伯的兒子!婦人短見,你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東西!」

  二奶奶被二爺的氣勢嚇了一跳,不由後退數步,錯愕看著暴怒的二爺。

  她哪裡說錯了,惹得二爺這樣大怒?

  二奶奶捂住胸口,眼淚汪汪看著丈夫,喃喃道:「二爺,您今日這是怎麼了?」

  「我去和五姑奶奶商量,回頭再跟你算帳!」二爺看到二奶奶要哭的樣子,煩躁站起身,轉身就要出去。

  和五姑奶奶商量?

  商量什麼?

  二奶奶望著二爺走出去方向那晃動的門帘愣住:莫名其妙說要會徽州老家,又莫名其妙罵了二奶奶,令二奶奶一時心急如焚。她想了想,喊了身邊服侍的大丫鬟丁香:「你去徐姨娘那裡打聽打聽,是不是二爺有了什麼事瞞著咱們?」

  二爺有兩位姨娘,徐姨娘進府不過四年,如今重新得了二爺的喜歡。當年她進府,模樣端方,性情溫柔大方,是二爺喜好的那口。

  二奶奶就一直防著徐姨娘。

  後來二爺因為袁家小姐的事被盛昌侯暴打了一頓,在府里靜養,徐姨娘就趁著空擋得了勢。二爺如今把徐姨娘看得比較重,有些話不跟二奶奶說,會在徐姨娘跟前嘮叨。

  而二奶奶也不甘落敗,所以徐姨娘身邊的丫鬟,都是二奶奶的人。

  二爺有什麼事,雖然不是直接告訴二奶奶的,二奶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丁香也聽到了剛剛二爺對二奶奶的吼罵,忙道是,轉身出去了。

  片刻後,丁香回來了,她身後還跟著打扮得嫵媚秀麗的徐姨娘。

  二奶奶微愣,徐姨娘已經款款給二奶奶行禮,秀眸噙淚:「我知道奶奶心裡怪我,這些日子總是讓二爺宿在我那裡。若不是奶奶今日派了丁香姑娘去,我也不敢說:二爺不過是借著我的幌子,宿在外頭。二爺在院子裡和一個唱曲的好了很久……」

  「院子裡」,就是指妓院。

  二奶奶大驚:二爺雖然荒唐,卻從來不敢眠花宿柳徹夜不歸。如今倒好,知道家裡忙,沒人管他,公然宿在妓院!

  「你說的可是實話?」二奶奶狠狠瞪向徐姨娘。為了討好二爺,居然幫著二爺隱瞞。

  這哪裡是對二爺好?分明就是要害死二爺。要是被盛昌侯知道,只怕二爺又是一頓打少不了的!

  二爺是夫人通房生的,盛昌侯就不當他是親生兒子。打二爺的時候,盛昌侯下的可都是死手!

  二奶奶雖然心裡恨公公狠心,卻也不敢去觸霉頭,儘量勸二爺守規矩,別惹了公公生氣。

  二爺因為這個,也常在心裡怪二奶奶囉嗦,二奶奶是知道的。可是她不得不如此。家裡的小妾們都怕二爺,為了討好二爺,她們全部都順著二爺。

  可總得有個人忠言逆耳啊!

  二奶奶就是那忠言逆耳的角色!

  聽到二奶奶的反問,徐姨娘也慌了,眼淚就簌簌落下來,哽咽道:「是真的!二爺這樣已經快半個月……..奶奶,您勸勸二爺吧…….這種總歸不好。」

  見她這樣哭,二奶奶就煩躁起來。

  這個徐氏,長得花容月貌,一副嬌滴滴的討喜模樣,把二爺哄得團團轉。她倒是聰明,自己不勸二爺,把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推給二奶奶。

  偏偏二奶奶明知是坑,還是要跳!

  她和妾室不同。

  妾室們不管二爺的死活,只要二爺疼愛她們一時。可二奶奶卻是二爺的結髮夫妻,只有二爺好,她才會好。

  哪怕明知二爺不快,該勸誡的,二奶奶還必須勸誡。

  想著,再看徐姨娘梨花帶雨的模樣,二奶奶語氣就帶了幾分厭惡:「你回去吧,我心中有數。」

  徐姨娘哭著道是。

  她一走,二奶奶身邊的冬青咋舌:「徐姨娘的眼淚跟不值錢似的,說來就來……」

  二奶奶正煩著,聽到這話,心裡不快陡然而生,就回眸瞪了冬青一眼。

  冬青頓時不敢多言。

  晚夕去給盛夫人請安,二奶奶準備好了帳本,把三爺婚事的一些花銷報給盛夫人聽。

  卻見二爺坐在屋裡,正和盛夫人說話。

  「……孩兒想回去,替爹爹守住祖墳,總好過在京都混日子來的踏實。」二爺跟盛夫人說道。

  二奶奶心裡大驚,又急又氣:她還沒答應呢,二爺居然直接來跟盛夫人說了。她好不容易起了爭榮誇耀之心,二爺這樣一鬧,二奶奶的心思全部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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