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正式拜師

  與項秀才約定的一月之期已至，這一回林家是全體出動，就連平日除了做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林氏都跟著一起去了鎮上。

  林大山手裡拎著新獵得的二十斤野豬肉，兩條鹹魚干，五十斤新磨的白面，懷裡揣著林家僅剩的全部積蓄——二兩銀子。

  這是他們能拿得出的所有了，但是為了能夠讓小呆拜入項秀才門下，他們覺得很值，而且心中還帶著愧意，因為他們實在拿不出更多了。

  對於普通莊戶人家來說，讀書人就是無比崇高的存在，尤其項秀才還是大灣鎮周圍唯三的秀才之一，那就更值得他們仰望了。

  小呆能夠拜他為師，林家人覺得這是林家祖上冒青煙了，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

  當然，前提是項秀才對小呆交出的答案滿意，否則這些東西就算他們頂在頭上，項秀才估計也是不屑一顧的。

  小呆對此感覺無比的肉疼，他甚至於都不想拜師讀書了，他來到這個家已經四個月了，對於林家的經濟條件十分清楚，這一下子拿出這麼多東西，剩下的日子估計全家都要節衣縮食了。

  「小呆，這個書如果你不讀，從此就別叫我爺爺。」林大叔對他的動搖直接撂下一句狠話，小呆頓時不敢表示異議了。

  

  懷揣著他認真寫下的讀書筆記，還有他一筆一划抄寫的《尚書》交給項秀才，他心裡想的是，如果項秀才對他的讀書筆記不滿就好了，先生不收他這書自然就不用讀了。

  然而事與願違，項秀才只翻看了幾頁他的讀書筆記，一雙沒精打采的眼就亮的能閃瞎所有人的眼了。

  「好！好！有見地！胸有丘壑啊！不但是個天生的讀書胚子，而且將來絕對能夠成為輔佐帝王的棟樑之才啊！」鬍子拉碴的老男人猛地拍了下身前的櫃檯，力道之大，將櫃檯上的毛筆都震落到了地上。

  「小呆，哦不，林西遠，好孩子，老夫決定手下你做老夫的大弟子了！」項秀才激動得雙手摁在小呆肩上，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小呆一臉嫌棄看著他修長雙手上的十根黑乎乎的長指甲，這麼邋遢的人做他夫子可真夠丟人的，他現在申請換人還來得及不？

  事實上肯定是來不及了，林大叔一聽項秀才這話，趕忙將隨身攜帶的拜師禮雙手恭敬獻上。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夫子莫嫌棄！」林大叔謅出一句生硬的官話，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恭敬和小心。

  「東西你們帶回去吧，你們家的情況老夫知道，這孩子天資極高，我也是不忍明珠蒙塵，這才願意收下他做弟子的。

  束脩是全免的，至於他讀書所需的筆墨紙硯便由他自己所抄寫的書籍來換取，書費在他考中秀才之前都由我店裡出。」項秀才大手一揮道。

  「夫子您如此高義小老兒全家感激不盡，不過這頭一回的拜師禮不能少的，禮輕情意重嘛！」林大叔福至心靈道。

  莊戶人家樸實，帶來的禮物哪兒有再帶回去的道理？倆人退讓半天，項秀才終於勉為其難收下了禮物。

  就這林大叔還犯愁呢，人家先生不收束脩，他們以後該送什麼才好？總不能讓他家孩子白白跟人家學文化吧？

  林大叔這邊心裡悄悄犯愁，小呆那邊也在犯愁，看先生鬍子頭髮袍子都髒亂無比，只勉強比街上的乞丐強了那麼一丁點兒，他真的從今後就要跟著這麼個人學習？

  這時代的師傅與現代可不同，那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一旦拜了師，今後想反悔都不成，就算以後學問高了換了老師，可這一位一樣還是他的老師。

  項秀才滿心都是歡喜，完全沒注意到他未來弟子的臉色，林西月在一旁卻是看明白了，不過她在乎的是項秀才的學識。

  至於邋遢這種事，大不了以後每隔十天過來幫這位老先生洗洗涮涮就好，畢竟沒付人家束脩，就當是用勞動抵債好了。

  「先生，您還沒考我呢，當初說好的，只要我能把《三字經》默下來，您就也收下我的。」她趕忙趁熱打鐵道。

  項秀才還沉浸在發現天才的興奮中，隨意掃了她一眼，便隨手拿出紙筆扔給她，林西月便歪歪扭扭地默寫開了。

  前世她根本沒抓過毛筆，因此寫毛筆字根本不用藏拙，即使她已經很用心了，寫出來的還是丑到沒眼看，好在筆畫都正確，勉強能讓人認出來。

  項秀才嫌棄地看了眼她寫的字，同樣是孩子，她哥只比她大兩歲，但寫出的字卻已經初具大家風範，兩者根本是雲泥之別。

  有對比才有比較，林西月很準確地演繹了一片襯托紅花的綠葉，鑑於此時的好心情，項秀才大手一揮道：「記性不錯，字體有待提高，以後你就算是老夫的記名弟子了。」

  林西月對於記名弟子什麼的完全沒有不滿，她根本不想跟這位夫子學習有木有？她不過是想借一下他的名頭，將來哪怕她認識再多的字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了。

  「先生在上，請受弟子叩拜！」林西月眼疾手快地從茶壺裡倒出一杯溫吞吞的茶水塞到小呆手裡，然後拉著他跪下，示意他將茶水高舉過頭頂。

  小呆到了此時也算是明白了，他月妹妹很想拜這個師傅，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的嫌棄，也只能忍了。

  「好，好！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六月初八，正好是吉日，我就收下你們兩個弟子了。」項秀才很痛快地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兩個弟子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做足了架勢，給足了師傅面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

  小呆低頭一看，衣裳前面都被地上的灰塵給沾滿了，那臉色便忍不住黑沉起來。

  林西月悄悄擰了他一把，然後笑眯眯上前道：「先生，我聽我哥曾經背過一句書——「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是您的弟子了，我先幫您把店打掃一下，這樣您呆著也會舒服點兒不是麼？」

  「嗯，是個聰慧、有眼色的孩子。」項秀才滿意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