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項秀才

  「孩子，你再來讀一下這本。」老闆隨手抽出一本新嶄嶄的《弟子規》遞給他，小呆接過書繼續流暢地讀起來。

  老闆又先後拿出《大學》《中庸》《孟子》《論語》給他，小呆都能一口氣讀下去。

  老闆又拿出《詩經》《尚書》，小呆一樣讀的流利，直到他拿出《尚書》，小呆才讀的磕巴起來。

  「這個年紀已然能學到這一步，是個可造之材啊，可惜了，若身在富貴之家，不但是秀才，就是中舉也有望啊！」老闆嘆息道。

  

  林西月雖然對古代科舉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老闆後面拿出來的這些書是歸屬於四書五經中的，科考中必考的科目。

  原本她以為小呆只是識字，沒想到竟然是曾經系統學習過的，鑑於此，她心中就更加堅定了要讓小呆走科舉之路的決心。

  但她也深知，在這時代想要供出一個學子，需要大量的銀子做鋪墊，看來今後賺銀子的事必須作為重中之重來對待了。

  「老闆，既然我哥哥這些書都會讀了，那我們就買一本《尚書》吧，不知這本多少錢？」林西月深吸一口氣道。

  之前林大娘給了她五十文，臨出門時舅舅又偷偷塞給她一百文，她的兜里統共裝了一百五十文。

  來回倆人回去搭乘牛車共需八文錢，買鹽和醬油需用三十八文，所以她只有一百零四文可自由支配。

  「這本書你們可買不起，進價就要二百五十文。」老闆毫不客氣地打擊她。

  林西月頓時蔫吧了，現如今一兩銀子能兌換一千文，她舅舅一年拼死拼活才能存三、四兩，滿打滿算四千文，現在這一本書就要花二百五十文。

  這就好比在現代，一年積蓄了四千塊錢，誰能捨得花二百五塊去買一本書？關鍵是這本書她粗粗瀏覽了一下目錄，只有基本內容，沒有註解，這讓小呆怎麼自學？

  「這樣吧，我可以暫時借給你們一本舊書，一月之後你們還回來，連同讀書筆記一起。」老闆沉吟片刻道。

  「什麼？借給我們？不行不行，老闆你是開門做生意的，如果人人都借書看，您這書店豈不是要倒閉了？」林西月趕忙搖頭道。

  「呵呵，小丫頭懂得倒是不少，真是個賊精賊精的丫頭。不過這本書借給你們，老夫卻是不會虧本，是鎮上一個秀才舉家搬遷到縣城時送給老夫的，老夫之所以願意將它借給你們，一是為了林大山的義舉，二是為了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老闆笑眯眯解釋道。

  此時他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慈祥，一雙眼睛閃爍著精光，絲毫也沒有潦倒落魄之感了。

  「老闆您雖然是好意，但我們白拿您的書也不能心安，不如這樣好了，我讓我哥給您抄一本，你賣書的錢就當是我們的借書費了，不過筆墨紙張要您提供，我們買不起的。」林西月紅了臉道。

  這時代的書多是手抄的，因為活字印刷還沒有發明出來，林西月之所以能夠猜到這一點，是因為這書店架子上的書有九成都是手抄的。

  「不錯不錯，有這樣的志氣，卻又不過分迂腐，將來的讀書之路才能一直走下去。」老闆點頭贊道。

  他也曾見過不少的學子，一心撲在讀書上頭，兩耳不聞窗外事，養家餬口這些統統都推到家人身上，時間長了家裡自然是負擔不起，最終只能被迫輟學。

  而這兩個孩子雖然貧窮，但卻是從一開始就想到了以學養學，唯有這樣，讀書之路才不會因為家境窘迫而被迫中斷。

  「你們替我免費抄書，說來還是我占了便宜，而我這人有個原則，從不占人便宜，所以再免費附送一本老夫當年的讀書筆記給你們。」老闆從書架下面的一隻大箱子裡翻出一本發黃的沾滿灰塵的厚厚的裝訂本遞給他們。

  林西月接過來小心把上面的灰塵給擦乾淨，然後裝模作樣翻了翻，心中頓時狂喜，她這可是撿到了大寶貝了！

  這本讀書筆記涵蓋了全部的四書五經註解，還有老闆自己的讀書心得，幾乎可以說是一本完整的參考資料了。

  最重要的是，上面還有目錄，這老闆也太細緻貼心了，有了這讀書筆記，小呆以後都不用請先生了。

  「小呆，快看看這讀書筆記，能不能看得懂？」林西月趕忙將讀書筆記塞到小呆手裡。

  小呆翻到《尚書》那一部分，大略看了幾分鐘之後，便衝著她點了點頭，意思是他能看懂。

  「唉！可惜老夫當年算學不精，《算術九章》不曾留下注解。」老闆略微紅了臉道。

  林西月卻是絲毫也不受影響，別的東西她不行，算術在現代那可是小學生所學都比古人強的。

  「老爺爺，實在是太感謝您了！有了您這讀書筆記，我哥能省下許多束脩呢。」林西月深深地朝著老闆鞠了個躬。

  「你這女娃娃，不是老夫說你，也太不懂規矩了。首先你不該稱呼你哥哥小名，而應該稱呼他兄長；其次，老夫今年才四十一，還沒你外公大呢，你一口一個老爺爺，是想把老夫叫成老頭子麼？」老闆虎著臉教訓她道。

  林西月聽了他的話頓時呆住了，蝦米？這位鬍子都花白的老人家居然才四十一歲？這要擱現代應該是個中年帥蜀黍才對嘛，可他看起來分明有六十左右了。

  「對不起，伯伯，是我眼神不好。敢問伯伯高姓大名？我們兄妹得了您天大的幫助，從今往後就當您是自家長輩一樣孝敬了。」林西月態度誠懇外加自來熟道。

  「哼，賊精賊精的小丫頭！老夫姓項，名佩文，字玉山，你們就稱呼我項伯伯好了。」項佩文輕哼一聲道。

  「項伯伯，看您寫了那麼大一本註解，想必您的學問也很高啦？」林西月十分狗腿道，看在那本註解份上，她決定以後都把項伯伯列為最尊敬的人之一。

  「高什麼高？老夫當年也不過止步於秀才，愧對列祖列宗了。」項佩文沒好氣道。

  「啊？項伯伯原來是個秀才？失敬失敬！」林西月趕忙鞠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