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是時候了

  「來了來了！」

  「上菜……」

  店外，食客排起了長龍隊伍，店內客人同樣的望眼欲穿，好在夏主廚的廚藝，早已今非昔比，回頭再烹調小店過去的舊菜單，手法更純熟不說，許多工序也在他手底下，不經意間，精簡，合併。

  雷傲雪負責切菜，夏羽則負責烹調，雖說這位雷氏嫡系傳人的刀功已經漸漸追不上夏主廚，可是充當幫廚，打下手，那絕對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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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刀的手，在這時微微一頓，雷傲雪瞥一眼拉開吧檯玻璃窗，向外遞去熱騰騰小菜的少年，臉上表情是一種大開眼界的恍惚：「現在，這個人給我的感覺，越來越接近白玉樓那幾位了，還有顏先生，夏先生他們。」

  具體是什麼感覺呢，近距離旁觀夏主廚烹調，雷傲雪卻又講不出。

  那是隱約的融合感。

  就如踏青在老道觀，碰見上了年紀的白髮道士，見其盤在青石上打坐，道韻油然而生，眼睛掃過去頓時有領悟：原來這就是玄之又玄的「道」啊。

  其實何止雷傲雪大開眼界。

  從頭至尾，吧檯前一批貴客，也算把夏主廚烹調的片段，一秒都不缺，全然看在了眼底。

  一盤盤熱菜上桌，店面里客人騷動，吧檯這批人，卻被詭異氛圍籠罩。

  「咳！」

  半天，薙切仙左衛門才掙脫煩雜的思緒，輕咳一聲，首先拾取了一雙筷子。

  他動筷，其他人也才跟著下筷子。吧檯這裡的菜，不同於四方桌的一大盤，有點日式分餐制的意思，用精緻復古的小碟小碗裝，米飯麼，拳頭大小的量，各式菜餚，如木須肉、東坡肉和西湖醋魚，就好像是流水線機器分割出來的商品，每份每盤的量，乃至擺盤造型，都驚人的一致，甚至「精緻」程度都毫無二致！

  眾人看得嘴裡暗抽冷氣。

  額的乖乖。

  透過一層透明玻璃，去看少年主廚掛著清爽笑容的臉龐。這分菜，這擺盤，由夏主廚一手完成，吧檯這批大佬回過神，菜卻已經擺在面前了，而上菜前的裝菜擺盤環節，就仿佛從記憶中遭到抹除一樣。

  青木宗太咋舌，摸了摸光頭，隱見冷汗道：「渾然天成？」

  側旁，女主將、堂島銀、才波城一郎這幾位境界稍高的，面上則有思索。

  好久才波城一郎才嘆息：「過於『和諧』了，沒有一絲突兀感……所以從視覺畫面角度，下意識就被忽略了？」

  在座眼界和閱歷更高的薙切仙左衛門，卻瞳孔微縮，暗道一聲：

  『銀箸十鍋翻』？

  只有這個解釋了。仙左衛門與夏老爺子交情甚篤，聽老爺子解釋過這門技藝，練到高深處，能一口氣操縱10口大鍋烹調同樣同品質的菜餚，而『裝盤』、『擺盤』這些個環節，也是包括在內的。

  否則，就難以解釋為什麼面前這一桌的流水美食，那份精緻，簡直同一個模具印出來。

  熱騰騰的飯菜，當然是無比美味的。

  仙左衛門胃口大開，吃了三碗飯，跟前的小碟小盤子也是被搜刮一空，肉啊，魚啊，蔬菜啊，全都化為了肚子裡生生不息的熱流。

  「撲通」一聲，最後的飯碗也落在桌上，仙左衛門放下筷，雙掌合十，頭頂不停冒出的熱氣也漸漸消散乾淨，這讓店外頭觀望和拍照的客人們，大為鬆了口氣，您老可要悠著點啊，別再哧哧瘋狂往外冒氣，要是不小心被掏空了身子，那該如何是好。

  「木須肉，不錯。」仙左衛門評價。

  「這木須肉，是中華八大菜系中，魯菜的孔府菜。」堂島銀拿餐巾紙，擦了擦額頭的汗液，面上有異樣的紅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熱了的緣故，「原料很簡單，就是豬肉、雞蛋和木耳這3樣。」

  「簡單？」

  後頭一桌食客，聽了卻誇張的睜圓眼睛，其中一名女性職業麗人，紅唇開啟，激動地道：「但是為什麼我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中華料理？！」

  此時夏氏小店除了一群大佬，普通人也為數不少，單身顧客或雙人，不足一桌，就要跟其他客人拼桌坐滿，畢竟是非常時期，難求一個餐位，習慣分餐和獨坐的霓虹人也不在意這等小細節了。

  同桌就有一個獨身老人，直搖頭道：「看似簡單，卻處處充滿了奢華的細節。放在其它中華餐廳，這盤『木須肉』，肯定是鎮店之寶，遠遠不是幾千日元就能享用到的。」

  「比如？」

  許多食客豎起了耳朵。

  吧檯眾大佬也讚許瞧來，老人精神抖擻道：「木須肉，其實也叫木樨肉。木樨是什麼呢？在漢語中這一般指掛花。大家知道桂花嗎？其實桂花盛放時，形態就跟櫻花差不多，一片細碎，星星點點，顏色麼，就是雞蛋的黃色！」

  「喔——」某個高中少年食客大喊，「我懂了，剛剛這盤菜里，那些雞蛋被炒成細碎的樣子，貌似桂花，所以才叫『木樨肉』？」

  大片食客錯愕：「啊，那些細碎的東西是雞蛋？」

  「不是吧。」

  「我覺得不止雞蛋，雞蛋是香，可是我之前吃的時候，還滿嘴清新，嚼勁也是脆脆的……」

  老人見客人都注意到自己，存在感瞬間爆表，咳了聲，嗓音更有中氣，道：「當然不止雞蛋，否則怎麼叫充滿奢華的細節呢？除豬肉、木耳、雞蛋外，還有玉蘭片、金針菜、黃花菜。」

  這老者明顯是個老饕，故意吊眾人胃口，還腹黑的設了坑給人跳。

  「玉蘭片是什麼？」

  「金針菜，黃花菜？」

  見一幫子小年輕吃飽喝足圍住了老者求講解，夏羽暗笑一聲，這老頭面上寬厚，實際心思壞壞的。臥槽，金針菜，黃花菜，那不是一個東西嗎？叫法不同而已，一群求知識的小年輕，怕是要困擾很久才拍大腿醒神，尼瑪壞老頭騙我好多年！

  「行了。」

  夏羽對繪里奈、森田真希道：「他們吃完了，該換下一批客人了，今天就營業到下午六點，咱們抓緊時間節奏掐得緊密些！」

  薙切仙左衛門看著少年轉身繼續忙碌，目中有謹慎的思忖。是時候了麼。

  與此同時。

  商店街，司瑛士的白色城堡主題餐廳，裝修已進行收尾階段。

  極星寮有幾個人在這幫忙，田所惠打掃衛生，幸平創真則爬上梯子，拿油漆桶，刷子，給餐廳招牌補些白色油漆。司瑛士的扣細節性格，在裝修這，體現的淋漓盡致，就跟廚房時的狀態差不多。

  「對對，刷薄一些。」

  「左邊，那裡有點色差。」

  「啊，感覺還是不夠完美，幸平我們乾脆把整塊招牌推倒重來吧！」

  幸平創真在梯子上，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

  喂喂喂，要不是學長答應他，餐廳正式營業，讓他到廚房擔當主廚，學習和歷練一個學期，他才不同意這件累死人的差事。

  「早知道我去求四宮師父的，他的餐廳，應該有我的位置。」幸平創真對底下的銀髮英俊青年，投去怨念目光。

  嗯？

  眼睛往別處掃去，幸平創真愣了愣，他總算望見了商店街遠處的異常，「那裡怎麼突然聚集了一大群人？」

  這時，吉野悠姬火燒火燎跑回，嘴上還大呼。

  「不好啦！」

  「那家店，開、開門營業了！」

  幸平、司瑛士對視，異口同聲問：「哪家？」

  「夏氏店啊！」

  撲通。

  油漆桶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