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雲涌（一）

  大周朝平靜了數年，已經很久沒打過仗了。

  安王謀逆造~反一事，不僅引起了朝堂內外的軒然，民間也是議論紛紛。宮中的人也不例外，見面少不得要討論上幾句。

  

  「這一場仗不知要打多久。」新雲的語氣里沒多少驚懼害怕，倒有些難言的興奮激動：「真沒想到，安王就這麼反了。皇太孫親自領兵去平亂，一定會馬到功成，最好是生擒活捉安王回京！」

  皇太孫主動請纓出征，在朝野間聲名大振，就連新雲提起皇太孫的時候，雙眸也閃閃發亮。

  凌靜姝輕嘆一聲：「我也覺得安王落敗是遲早的事。只可惜了安王麾下的士兵和百姓，戰火一起，不知要死多少人，更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前世安王起事是幾年後的事。這一世提前了不說，領兵出征的人也不再是燕王，而是皇太孫。

  新雲聽了凌靜姝這番話，也有些唏噓：「是啊，一打仗免不了要死很多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得平定了叛亂，大周朝才能真正安穩。我們這些在宮中生活的人，也才有平靜的好日子過。」

  凌靜姝自嘲地笑了笑：「你說的對！是我太過矯情了。這種時候想這些無濟於事。倒不如盼著皇太孫早日得勝歸來。早一日打完仗，也能早一日心安。」

  兩人正低語著，已經梳妝整齊的衛賢妃走了出來：「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瞧著一個比一個臉色凝重。」

  凌靜姝打起精神應道：「回稟娘娘，奴婢和新雲正說起太孫殿下領兵打仗的事。」

  提起戰事，衛賢妃的神色嘆了口氣：「一打仗，這宮裡也不太平。皇上這些日子也心急上火心情不佳，聽聞昨日還仗責了一個內侍。你們兩個隨我去紫宸殿，要多加小心。」

  凌靜姝和新雲對視一眼，齊聲應下了。

  ……

  皇上近來確實經常發怒，上朝時百官戰戰兢兢，退朝後回紫宸殿，伺候的內侍宮女們更是膽戰心驚。

  短短几日，被仗責的內侍宮女已經有五六個。還有一個傷勢過重，眼看著是活不成了。一個個看在眼裡，豈有不膽寒的？

  那些平日常打著各種藉口來獻媚的嬪妃們，無人敢在這時候到紫宸殿來。免得一個不慎，觸怒了皇上。

  衛賢妃堪稱勇氣可嘉，每日都堅持到紫宸殿來請安。對著皇上噓寒問暖，那份溫柔和關心從未間斷過。

  今日也是如此。

  皇上原本正陰沉著臉怒斥丁公公，聽聞內侍稟報衛賢妃來了，皇上的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讓衛賢妃進來。」

  丁公公頗有些逃過一劫的慶幸，暗暗鬆了口氣。

  穿著淺藍色宮裝的衛賢妃款款走了進來，美麗的臉上滿是溫婉的淺笑：「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攙扶起衛賢妃，很自然地握住衛賢妃的手：「朕昨天就說過了，如今這宮裡的瑣事都由你一個人打理，你不必每天再來給朕請安了。」

  李淑妃一死，這宮裡再無人能和衛賢妃比肩。皇上因為龍體的緣故，不再親近任何嬪妃，對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的衛賢妃愈發寵愛。

  衛賢妃含笑道：「皇上為朝堂和百姓****操心勞累，臣妾幫不了忙，心中已經夠愧疚了。每天能來陪皇上閒話幾句，心中也覺得安慰些。皇上可別再攆臣妾走了。」

  這一席話，說的皇上心懷舒暢，舒展眉頭笑了起來：「好好好，朕以後什麼都不說了。」

  凌靜姝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對衛賢妃暗生欽佩。

  皇上一把年紀，脾氣陰晴不定，委實難伺候。衛賢妃對著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竟還能溫柔款款做一朵解語花。這份定力和演技，遠非常人能及。

  能在這宮裡站穩腳跟的女子，都不能小覷啊！

  衛賢妃也沒多待，果然只閒話了幾句，殷切地叮囑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然後就告退了。

  一連數日，每天都是如此。

  凌靜姝每天隨著衛賢妃出入紫宸殿，見到皇上的機會自然不在少數。不過，皇上的目光已經極少落在她的身上了。

  對沒了色心的皇上來說，年輕美貌已經沒了吸引力。最令他舒適愉悅的，是衛賢妃的溫柔陪伴。

  凌靜姝也終於徹底放了心。

  唯一遺憾的就是衛衍回京之後就住進了太子府，每日精心為太子調理身體。兩人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太子府，幾乎沒了見面的機會。

  每隔幾日，衛衍會讓人暗中送信到凌波殿來。

  因為打仗的緣故，宮中人心不安，根本無人有閒心關注凌靜姝的一舉一動。又有衛賢妃的遮掩，兩人的書信來往一直很隱蔽很順利。

  ……

  皇太孫領兵出征的第一個月，傳回來的戰報十分簡單，大軍開拔奔赴戰場總需要時日。還在路上，沒什麼值得說的。

  第二個月後，戰勝的捷報頻頻傳回京城。

  皇太孫先是收回了安王打下的幾個州郡，逼得安王不得不退守藩地。然後領兵圍住了藩地。

  皇太孫深諳攻心之策，並不急著進攻，每日派人在城下喊話，讓安王領兵投降。一邊暗中潛了細作混進城內，四處散播謠言，城中的百姓懾於朝廷大軍的武力，人心惶惶。

  就連安王麾下的士兵也開始心思浮動，甚至有人在半夜偷偷潛出城門，向朝廷大軍投降。

  這樣的戰報傳到京城後，朝堂上的百官紛紛出言稱讚皇太孫行事有泱泱氣度，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風采，和當年的皇上如出一轍。

  誇讚了皇太孫之餘，也順勢拍了皇上的馬屁。

  皇上心情大悅，對皇太孫也大加褒獎。

  皇太孫春風得意，安王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暗中逃跑投降的士兵越來越多，每日擁堵在城門處想逃出城的百姓也是人山人海。再這麼下去，不等皇太孫攻進城來，就要不戰自匱。

  可這種時候，若是開了城門投降，也太過窩囊了！

  不肯死心的安王，終於做出了奮力最後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