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孫玉雪尋夫
2024-04-29 07:37:49
作者: 蘇清黎
清晨。
宣帝駕崩的消息伴隨著曙光降臨,白色的陳設在喪鐘里無盡蔓延。
偌大的的太極宮正殿即太極殿內,各宮門大開,殿內正中停著宣帝的棺柩。其左後側設一帷幕,以皇后為首的宮妃並眾位未出閣的公主皆立於內,低頭飲泣;而棺柩正前,則是由夏瑞景領著諸王立於此,其後則是百官。百官分文武而列,以品階為序,烏泱泱站滿了整個內宮;而外宮,則是各府命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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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禮儀太監的指引下,逐步為宣帝入殮停靈。逐一行過「復」「沐浴」「含」「襲」「小殮」等儀式後已到申時,天色將晚。再靜跪半個時辰後,禮停,放大臣及其妻子出宮,明日繼續。
內眷們長跪多時,皆有些消受不住,互相攙扶著緩緩往出宮的方向走;他們的丈夫及兒子便在後等著,待她們都出去了才能跟上。
夏瑞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一邊看著命婦們緩緩挪動,一邊同魏如風低語:「人可找到了?」
「沒有,整個內城中都找遍了,全無二人痕跡。」
夏瑞景眼神陰鬱,「那就把他們擋在內城之外,這幾日絕不能讓他們出現。」
明日是大殮,行此禮時,夏瑞景便要從嗣皇帝的身份變成新帝了。明日之後,他就是誰也不能否認的新帝,所以絕不能出錯!
魏如風也知道,面色亦十分嚴峻。
下面,胡明成同太師的視線撞在一起,二人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於是十分默契地互相靠近,開口第一句話也十分默契:
「丞相可看到太尉了?」
「太師可看到太尉了?」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愣。
胡明成率先反應過來,更壓低了聲音:「太尉可曾同太師說了些什麼先帝的事?」
太師眉眼一斂,「說了,且那番義正言辭的模樣,本官覺得有八分可信。」
甚至連遺旨上對寧芳籬的處置都知道,這是瞎編不出來的。
「本官同太師所想一般,」胡明成又道,「若太尉所言屬實,那我等——」
太師平日不管事,但他是三朝老臣,緊要關頭,不會袖手旁觀。
「自當秉承先帝遺志,匡正朝綱。」
胡明成也是這個意思,但是現在太尉不知道去哪裡了,齊王更是成了「不知所蹤的逃犯」。
二人正在人群里尋找太尉的身影,而太尉此時卻疾步穿過他的同僚們,直到太極門處,四處張望不停。
不多時,前頭出宮的命婦裡頭突然起了嘈雜之聲,隊形一亂,隨后里頭出現個逆著人流的素服倩影。
夏瑞景在上,底下的情形盡收眼底。留意到此,眉頭一皺,。
孫夫人還想著出了什麼事,卻陡然正面看見了自己的女兒,猛地一驚。她盡力伸出手,卻根本夠不上,只能低喊:「雪兒!雪兒,你這是做什麼去?」
孫玉雪辨出了自己母親的聲音,稍稍駐足回頭。這一回眸,不僅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也瞥見了宮道兩旁肅穆靠近的禁軍。
眉梢輕擰,隨後對著自己母親抿唇一笑,「母親別擔心,女兒這是尋夫君去呢。」
今日特殊,她不過著了淡妝,襯著一身素服更顯得嬌嫩柔弱。但她這回眸一笑,卻是展現的同面容相反的沉靜、從容。
說罷,孫玉雪沉著一張小臉,腳下堅定地往回頭路去了。
孫夫人瞧著怔了一瞬,低頭輕嘆:「孩子長大了……」
逆著人流,才靠近太極門近一些,已經有禁衛攔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此時不出宮,這是要往何處去?」
孫玉雪仰頭看著他們,「我找我的夫君。」
兩個禁衛笑了笑,「夫人要尋夫君自回府去等著就是了。」
「我夫君不在府中,他在宮中。昨日下午進了宮,便沒再回來過,所以我不得不進去找他。」
「敢問夫人的夫君是?」
「武安侯世子高子寒。」
「不曾聽聞,亦不在宮中,夫人請回吧。」
說罷,二人將刀戟一橫,攔在孫玉雪面前,眼神泛著冷光。
孫玉雪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就走的,「我的夫君自進宮之後便再沒出來過,不管他是犯了什麼錯還是得罪了什麼人,大可說出來,該受罰受罰,私自把人拘禁起來算怎麼回事?」
「夫人,不得胡說!我們都已經告訴你了,世子並不在宮中。請回!」
「胡說?我有什麼好跟你們胡說的!」孫玉雪也冷了臉,「今日你們不讓我見太子殿下問個清楚,我是絕不會走的!」
「若是沒有什麼古怪,為何不敢放我進去?」
「我問一問又如何?」
「從古至今,還未曾聽說過把臣子扣在宮中秘而不宣的!」
孫玉雪的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最後,簡直是恨不得要找人說理的樣子。
禁衛們高子寒的行蹤,但是上頭已經吩咐過了,今日不能有任何的「異動」。想到此,便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撂下最後一句話:「夫人若再胡鬧,別怪小人不客氣了!」
孫玉雪捏了捏拳頭壯膽,撐著腰冷哼一聲:「我乃世子妃,又是將軍家的女兒,你們誰敢對我不敬?」
這動靜,早不知引來了多少餘光。
禁衛們私下一瞥,當即發了狠,一人抓住孫玉雪一邊的手臂,硬要將她拖出去。
「你們——」
眼看孫玉雪還要說話,其中一個便要解開自己的汗巾欲堵上她的嘴。
孫玉雪眉梢一抖,心裡大罵:該死的太尉,死老頭子哪裡去了?!這個腌臢東西要真進了她的嘴,等高子寒出來她非要打他們大板!
在孫玉雪內心的呼號中,太尉及時地出現了。
「放開她。」
兩禁衛看見太尉,手中頓了一下。
「怎麼,我說的話也不管用?」
太尉兩眼一瞪,直接從二人手中拉過孫玉雪。「我帶她去見太子殿下。」
兩個人面面相覷,「太尉大人,您不要——」
「怎麼,你們還想把我也拉出去?」
「這當然是不敢的,可是……」
「若是覺得我做得不妥,去找趙渡來跟我說話。」
「這……」
兩個人只能眼生生看著太尉把孫玉雪帶進了太極宮。
夏瑞景遠遠瞧著,眉心擰起。
對著徘徊不前的眾臣道:「還不走,是要留在宮中過夜麼?」
眾人隱約都嗅到了一絲不尋常,不知道此時該不該走,於是抬頭向前看;卻見丞相同太師二人還穩穩噹噹站著,並沒有走的意思。
加之武安侯忽然「咦」了一聲,然後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說:「這不是我那小兒媳麼?怎麼跟著太尉過來了?怎麼回事?」
這麼一來,大家都不想走了。
夏瑞景剜了一眼武安侯,心道你還能不知道?
這幾人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這一會兒,太尉已經領著孫玉雪走到夏瑞景面前。
冷漠地抬了抬眼,夏瑞景聲線涼薄,「太尉瞧瞧太極殿裡先帝的遺軀,他老人家才仙逝,你要在他的靈前做什麼?」
太尉渾不在意,「本官沒有冒犯先帝的意思,況且,不過是要問殿下要個人,並非什麼失儀的事。」
孫玉雪搶在夏瑞景之前開口,「殿下,臣婦的夫君高子寒,於昨日進宮之後一夜未歸,臣婦想問殿下,他此刻現在何處?」
「他未曾入宮。」
「不,他入宮了。昨晚走之前,他同臣婦說過,就是入宮去了,他不會騙我的。」
夏瑞景譏誚一笑,「你怎知他不會騙你?男子對婦人所言,十有六七都是扯謊。本殿說他不曾入宮就是不曾入宮,你莫要胡攪蠻纏了。」
究竟是誰在胡攪蠻纏?
孫玉雪氣得發抖,「若按殿下所言,那殿下對我所說也未必是真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