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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惡人告狀

2024-04-29 07:27:16 作者: 蘇清黎

  「回陛下。」

  才說了三個字,李渝便從蕭瑾時的身邊擦過,向宣帝說道:「啟稟陛下,京兆府尹柳大人在外求見。」

  宣帝皺了皺眉,柳府尹為官多年當然不可能不懂規矩,可能真是有什麼急事。

  

  「宣。」

  另對蕭瑾時道:「世子你且等等吧。」

  蕭瑾時自然什麼都沒說,只是等柳大人進來以後,深深看了他一眼:跟得很緊啊。

  柳府尹趕緊低下頭,「臣冒昧披夜色而來,不合規矩,請陛下恕罪。」

  這就是青瓜蛋子和老油條的區別,李渝在一旁這樣想。倘若蕭瑾時沒有個世子的身份,一頓批駁必定是免不了的。

  柳府尹一低頭便已經想好了措辭,他站起來,悄悄遮住了一點蕭瑾時,而後道:「前壽王妃王氏忽暴斃於獄中,因其身份敏感,臣特來向陛下稟告。」

  宣帝沒說話,只是看柳府尹的目光多了一絲不悅。這樣的事深夜來報,不是小題大做麼?

  李渝也順著看了一眼。

  柳府尹的後背都汗濕了,不知把蕭瑾時罵了幾遍。

  「忽然暴斃?這前壽王妃還真會挑時候,好巧不巧在這時候去了。」

  此話突兀且無禮。

  宣帝暫且沒計較,看向他,「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柳府尹趕緊回過頭,眼神無聲傳遞著信息。

  這時候,蕭瑾時抿唇一笑,柳府尹就跟狗咬貓似的緊緊盯著他。

  「沒什麼,只是先前見過這前壽王妃幾面,看她身子康健,一點也不像會突然暴斃的。」

  這話說出來,御書房都因為宣帝的沉默而安靜下來。

  李渝暗中搖了搖頭,嘆道不行,果真還是太年輕了些。

  宣帝更明白其中不可言說的東西,抬眼向蕭瑾時看去,卻見他眸子沉定如幽潭,自己瞧過去時,甚至瞥見狡黠的意味,不知怎麼,嘴角便鬆開了。順著他的話,問柳府尹,「世子所言並非妄語,柳愛卿對此有何要說的?」

  柳府尹頭身子一低,垂垂伏了下來,「陛下,世子,生死有命不可說,然而那王氏確實突然而亡。」

  說了等於沒說,還越說越含糊。

  宣帝皺起了眉,不怒自威。

  蕭瑾時又開口了,也不知有意無意,「說起來,寧太傅從前與這位頗有些淵源,也不知她聽說這個消息有什麼想法。」

  柳府尹幾乎是叼著心聽完了這段話。

  謝天謝地!

  這活祖宗總算沒把別的抖落出來!

  不然他該怎麼想陛下解釋他和寧芳笙的交情。

  這話題轉的很巧妙,他說寧芳笙跟王氏的死有關係了嗎?沒有,人家只是說想知道寧芳笙的想法而已。

  李渝看蕭瑾時的眼色變了。

  宣帝亦如此,他瞥了蕭瑾時一眼,問起別的,「世子方才說有急事,什麼事?」

  誰成想,那後頭的人立刻低下了頭,乖巧又膽怯似的,「陛下與柳大人的事尚且未說完,微臣不敢打斷。」

  呸!

  柳府尹心底啐了一口,此刻知道賣乖了,方才幹什麼呢?

  不過,經過這一變,他倒真正對這位世子另眼相看了。

  這下,他的意思很明顯了——針對寧芳笙。

  宣帝怎麼可能又不明白,垂下眼沉吟片刻。看看柳府尹,看看蕭瑾時。

  少頃,「去,叫人召寧太傅過來。」

  「既然蕭世子都說了,便也讓太傅說清楚。」

  話落,刻意又釘了蕭瑾時一眼,卻只見到他束冠的腦頂。

  事已至此,便真要瞧瞧,這小子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就算是底下人腳步再快,到底也要等很長時間。這空檔,宣帝就問了王氏的事情。

  因著蕭瑾時沒坦白,柳府尹也沒說具體,只是講王氏猝死,他即刻就來報了,來時吩咐了下頭人去細查。

  完美的推托之詞。

  是真是假,追究也沒什麼意義。宣帝從頭到尾也沒放多少心思在他身上。

  但是問到蕭瑾時,便問了許多。

  宣帝先禮後兵,道:「朕向胡明成問了你的功課諸事,他說很好,只是你仍有許多乖覺處,不肯聽他的話。」

  話落下。

  柳府尹自覺低下頭,詫異於宣帝話中的器重意思。

  定國公雖地位高顯,但宣帝作為皇帝,沒有必要對他的兒子如此關切。但也說不好,或者是因為定國公便待這世子格外不同呢?

  所幸他沒得罪這活祖宗。

  活祖宗輕輕一笑,大方地躬身行簡禮,道:「稟陛下,臣與胡丞相性子不同,故而日常中有行事相左也是正常。」

  這樣的大膽,落在宣帝心頭卻生出幾分親昵來。

  叩了叩桌子,宣帝訓誡道:「他年長於你不知多少,世子還是要好好虛心聽他的,朕總希望你繼承定國公的衣缽,往後為朕效力。」

  柳府尹頭低得更厲害。

  畢竟他做官這麼多年,宣帝還沒跟他講過,「希望你以後好好為朕效力」之類的。

  有點傷心的。

  話就要說完的時候,外頭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侍衛向小太監報,再由小太監上報:「啟稟陛下,寧太傅此刻已經在殿門外了。」

  宣帝點點頭,「宣。」

  沒多會兒,便傳出格外「清脆」的腳步聲來。當然除了蕭瑾時,落在別人耳朵里與尋常腳步聲沒什麼差別。

  柳府尹垂了垂頭,咬緊牙根。

  階下一陣清風,而後飄進來一片月白色的如霧一般的袍子。

  寧芳笙一進來就看見了旁邊的兩個人,腳下略頓,繼而看見了柳府尹苦哈哈的眉毛,心中隱約猜到了些許。

  儘管她仍覺得此刻胸口還在颼颼地竄著冷風,利落地把袍子一撩,「微臣叩見陛下。」

  半點痕跡不顯。

  宣帝點點頭,「起吧。」

  「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朕想問問你的意見,故而就召愛卿過來,叫你受累了。」

  「臣不敢。」

  宣帝看了李渝一眼,李渝便站出來,將蕭瑾時和柳府尹的話綜合了一下,告訴了寧芳笙。

  「所以,寧太傅對此事怎麼看?」

  三個人的目光一起聚到寧芳笙身上。

  一個審視,一個幸災樂禍,一個苦大仇深。

  片刻,寧芳笙抬頭,望著宣帝,嗓音清凌凌,「王氏暴斃,死得便宜了。在陛下面前,臣說一句不敬的,就是她對我母妃那些冒犯,五馬分屍也不夠的。」

  話里的兇狠撲面而來,然而說這話的人,卻如月亮之上的神祗,清亮純澈。

  話跟人,不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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