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一大團風

  此時看台上一片歡呼聲，阮輕裘金井欄李追三個喊得最起勁兒，李追突然想起什麼，跑下站台去。其餘人也顧不上問，只顧著嗷嗷嗷地大叫。

  燕闕也跟著喊了好半天，這才坐下來喝茶，邊喝邊清嗓子：「小官子踢進一球，本世子嗓子都喊啞了，看球的比踢球的還要賣力。」

  喝了幾口茶，他感覺喉嚨好受了許多，又站起來大聲喊：「小官子！你好好踢！世子爺給你們丁酉作詩！」

  這一嗓子使出了洪荒之力，鞠場上的女孩聽得真切，全都不由一抖，剛才世子爺作那首詩已經領教過了，逞英豪、撂倒什麼的，還是算了。

  現在是暫停時間，羽青對大家說：「踢得很好，就這麼踢。接下來不要大意，你們的師姐確實不弱，失了兩球會反撲的更兇猛，一定要頂住……」

  丁酉女孩子連連點頭，都說記下了。

  

  再次上場的時候，丙申用李春蘭換下了韓秀。李春蘭又高又胖又壯，比小荷花要大上兩圈。官子她們分析了一下，覺得李春蘭學「下巴夠地」的時候比秋夕強多了，柔韌性好，體格也大，還是避免衝撞的好。

  丙申方發球，沒傳幾下，球就到了李春蘭那裡。本來很好接的一個球，李春蘭一腳踢歪了，她急忙衝過去救球，結果發力過猛，一個趔趄竟然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全場轟笑。

  看台下蹲著的丙申師兄們齊刷刷一手扶額，都沒臉看了。

  就在這時，看台上響起了擊鼓的聲音，丁酉男生敲起有節奏的鼓點，咚咚咚，咚咚咚，有氣勢得很。

  尤耳抬頭，看見擊鼓的李追，氣道：「他們怎麼有這玩意兒？哪弄的？」

  沐東籬道：「每年除夕爛柯院都要參加舞獅，這鑼鼓就放在元執事那裡。」

  尤耳道：「咱們怎麼沒想到，讓這小子搶了先。看他們只拿了鼓，咱們要不要把鑼拿來？」

  方勇道：「楊執事敲鑼，咱們怎麼能敲？一敲不就亂了？還怎麼踢？」

  也是，丙申生一個個垂著頭，覺得今天可憋屈可憋屈了。

  丁酉女孩子一看同窗們祭出大招，全都會心一笑，朝看台上招手。

  燕闕非常滿意：「看，她們都向我招手呢。」

  因為李春蘭弄丟了一球，球權轉換。蔡青荇發球，穩穩地傳到沐雲笙那裡。這時的阿笙信心爆棚，狀態也出奇地好。一挑就過了一個，這時另一邊馬上衝上來個防守身影，速度非常快，而且身影越來越巨大，原來是……李春蘭！

  「啊呀！」金井欄大叫，「剛才還以為她是個蠢的，原來是個靈活的胖子。」

  「就是。」李追邊敲鼓邊推了一下關妃嫦，「比你靈活多了，都是胖子，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關妃嫦氣得大叫：「我要減肉！」

  阮輕裘笑道：「要減肉剛才還吃那麼多！」

  鞠場上，沐雲笙看著李春蘭衝過來，微微一笑。對於進攻來說，最不怕的就是猛衝猛搶，搶得越凶越好過。反倒是最怕穩穩不動，等你先做動作的防守隊員。

  沐雲笙一邊顛著球，一邊計算李春蘭的速度。等她還有一步的時候，阿笙猛一右轉身，立刻把李春蘭甩在身後。

  好啊好啊！看台上歡呼聲不絕於耳，沐雲笙覺得已經甩掉李春蘭，便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向前帶球跑上。

  「小心！」沐雲笙突然聽到官子大喊，然後感覺到後背一大團風襲來。是的，是「一大團」風！原來李春蘭被輕鬆閃開，惱羞成怒直接奔著人全力撞來。這不是柴執事的主意，這是席莫問的計策——萬一局面不利就派李春蘭上來弄傷對方的主力隊員。

  「轟——！」沐雲笙被李春蘭從身上碾過，意識瞬間有些模糊，躺在地上半天沒喘上來氣。

  鑼響，暫停，爛柯院醫館的人進場把沐雲笙抬出場外。

  丁酉男生全部從看台上跑下來圍成一圈，醫館的人查看了沐雲笙傷勢，當時李春蘭整個人砸在阿笙身上，就李春蘭那分量，肯定砸得不輕。看情況阿笙得緩一會兒，不能立刻上場。

  好多男生都炸了，擼胳膊挽袖子，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模樣。官子和蘭澈趕忙勸住，看台上世子爺在，還有百濟王子在，這個時候絕不能生事。

  「當」鑼聲敲響，李春蘭嚴重犯規，被罰下場。

  丁酉男生心裡這才平衡些，蘭澈一番勸說，又把他們帶回看台。

  這個結果，燕闕也始料未及，張大嘴巴呆呆看了半天，回頭對席相知說：「相知啊，你姐這招有點兒損吶。」

  席相知紅了臉，辯解道：「我姐姐這也是為了贏嘛。」

  霍泥兒撲哧笑了，回頭喊了丫鬟來，拿出紙筆開始寫東西。

  席相知問：「泥兒你幹啥呢？」

  霍泥兒道：「記錄一下，這個梗可以寫，女主有一個情敵，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蹴鞠賽上頻出陰招。就以你姐姐為原型，肯定特別招人恨。」

  「啊？」席相知有些不高興，「這樣的話會有很多人罵的。」

  霍泥兒笑笑：「相知你不懂，越是反派角色越容易出彩，大家也記得越牢。」

  席相知雖不願意，卻也無法反駁，只好由著霍泥兒發揮了。

  鞠場上還處於暫停階段，燕闕學著李允植用菜葉子卷了抹了醬料的五花肉，塞進嘴裡大呼美味。他問：「王子殿下，你怎麼看？」

  李允植說：「邊吃邊看。」

  「我說那場球！」

  「紅的，很有志氣！青的，陰謀詭計！」

  林風意笑道：「恭喜殿下，這次成語說得好。」

  燕闕連連使眼色：「我就愛聽他說錯的，你在那兒瞎提醒什麼呢？」

  李允植看著場上，突然說：「紅衣妹妹跑得快，」

  燕闕馬上接：「青衣只能下腳踹。」

  「躺在地上很可憐。」

  「青衣也被罰下場。」

  霍泥兒等幾位彩虹姑娘第一次聽到他們聯句，都震驚了！

  燕闕朝正在記素材的霍泥兒說：「正好，泥兒有筆墨，快幫我們記下來。我跟王子殿下說好了的，今天要作他個幾十首！」

  我的媽呀太可怕了，霍泥兒心道：我堂堂一個被熹京女子追捧的大才女，居然要給你們記錄這個？還要作個幾十首？我心疼我的紙好嗎！

  燕闕又道：「你話本子裡的美少年不是我嗎？這首詩也寫進去，別忘了！」

  霍泥兒內心是拒絕的。

  丁酉這邊只有六個女孩，沐雲笙受傷，場上就只剩五人。

  而丙申那邊，李春蘭犯規被罰下，場上也剩五人。

  柴執事氣得大叫：「誰讓你們撞人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傻啊？」

  他權衡了一番，將體力不支的褚芸換下，換上魏疏雨。

  丙申那邊體力充沛，而且還有人可換。丁酉這邊就比較吃虧了，

  下去一個絕對主力。本來實力就不如對方，這樣一來差距就更大了。

  羽青當機立斷，讓官子回到中場位置，讓蔡青荇回到後防線幫著防守，爭取守住上半場不丟球，等休息時再重新部署。

  好在羽青調整及時，後防雖然吃緊，但也沒給對方進球的機會。

  席莫問站在場邊，朝丁酉休息區得意地笑。雖然被罰下一人，但這個交換太划算了！

  沐雲笙還在旁邊軟墊上躺著，沐琪在給她擦汗，官子安慰她幾句，然後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丙申休息區。

  席莫問嚇了一跳，大聲道：「你想幹什麼？想打架怎麼著？」

  官子道：「打架我不會，吵架我精通得很。」

  席莫問不屑地冷哼一聲，剛要說話，就聽官子道：「圍棋之道，在於權衡利弊，將棋子賦予生命，演變局勢，翻雲覆雨；蹴鞠之道，在於幾人齊心，巧妙配合，不鬆懈不怠惰。圍棋和蹴鞠，都是基於勤奮，精於演練，有求勝心，有進取心，再加上幾分運氣才能取勝。想贏是沒錯的，但為了贏使盤外招，這就齷齪了。棋盤旁邊有人脫鞋扇風，席師姐也是極為不恥的吧？而今席師姐用的這招，和對弈時脫了鞋子有什麼分別？」

  官子語速奇快，連珠炮似的，把個席莫問震得啞口無言。席莫問張了張嘴，剛要爭辯，就聽官子又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你記住了！」

  說完，官子轉身就走，留下席莫問原地傻愣愣地張大了嘴。卑鄙、齷齪、盤外招，脫鞋子……這一大串連番轟炸，席莫問有點兒懵圈。

  場邊的席哲羞得滿臉通紅，連聲向沐東籬賠不是，說我家姑娘使壞把你家姑娘撞了，對不住云云。看台上霍泥兒運筆如飛，把官子剛才那番話一字不落記下來，最後滿意地對席相知說：「這段太過精彩，一定要用在女主身上，太妙了。」看著席相知不自在的表情，霍泥兒笑道：「你姐姐就當反角原型吧，反正也不用真名。」

  在眾人一片唏噓聲中，鑼聲響，蹴鞠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