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再遇裴洲

  戌時末，老夫人終於放了趙氏夫婦出了漪竹院，陳氏一直沒有說話，趙文翰板著臉。

  次日一早，蘇姨娘就被接回了荷香院，這一天，陳氏呆在松濤閣一天沒出門，趙文翰公幹一整天也未見到人，趙婉音也在自己的院子乖乖呆著，整個武成侯府瀰漫著壓抑的氣氛。

  「小姐，小姐，今日院子整個都怪怪的，沒有一個人事正常著的？」百合嘟著嘴，小聲的問趙婉寧。

  趙婉寧笑笑：「沒事，咱們出府去轉轉，看看有什麼新鮮玩意兒給母親帶點回來，逗她開心點，百香，你去看看，小小姐什麼時候下課，要是還早咱們就自己去，要是很快就下課的話，咱們就帶上她一起出去吧！」

  百香很開心的應了一句：「好，我這就去看看小小姐。」

  很快，百香就把趙婉靈接回來了，小傢伙一進門就開心的跟兔子一樣：「姐姐，你是要帶靈兒出去玩嗎？」

  

  「對啊，靈兒開不開心？」趙婉寧捏捏趙婉靈的笑臉，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其實特別可愛。

  「開心啊，姐姐，我們為什麼要出去玩啊？」趙婉靈懵懵懂懂的，一邊讓奶娘幫她換上出門的一福，一邊問趙婉寧。

  「因為姐姐怕你悶麼！」趙婉寧不願意告訴趙婉靈一些過於沉重的事實，上一輩子自己虧欠了趙婉靈太多了，這一輩子，她想好好保護她，她待趙婉靈換好衣服，自己也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就帶著人出門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街上，趙婉靈像是出了籠子的小鳥一樣開心，看到什麼都稀奇的不行：「姐姐姐姐，那個人會用嘴噴火耶！」趙婉靈指著街邊賣藝的人覺得很是驚奇。

  「小小姐，你要不要給他打賞點錢啊？」趙婉靈的奶媽媽姓王，這次跟著他們一起出來，因為沒有一個大人，陳氏覺得還是不放心，就在趙婉寧去告訴她自己要帶趙婉靈出去玩的時候，指明要讓王媽媽跟著。

  「姐姐，要打賞他們嗎？」趙婉靈徵求趙婉寧的意見。

  趙婉寧給她幾個銅錢：「去吧，輕一點扔在那邊那個小姑娘的銅鑼裡面。」

  賣藝的一行三個人，一個中年大叔正在表演噴火，旁邊一個中年女人背著一把長劍，看樣子也是剛表演完的，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圈外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穿著短衣短褂，綁著綁腿，用紅色的頭繩扎一個大辮子，削尖的瓜子臉，手裡捧著一個銅鑼。

  趙婉靈很雀躍的走過去，把銅錢放在小姑娘的鑼里，發出叮叮幾聲輕響。小姑娘輕輕的對趙婉靈說：「謝謝！」

  「不客氣！」清脆的聲音出賣了趙婉靈此時雀躍的心情，她更開心了。

  又看了一會表演，趙婉寧拉著趙婉靈說：「靈兒，咱們再去轉轉，給母親選個禮物吧，聽說福壽閣的糕點是京城一絕，咱們也去看看，要是運氣好的話，可以買點回去給母親吃哦！」

  「好呀，我最喜歡吃福壽閣的鮮花餅了，特別是水晶玫瑰餡兒的！」趙婉靈一想到好吃的，立即兩眼放出晶亮的光芒，雙手合十，看著趙婉寧，趙婉寧好笑的看著小吃貨流口水的樣子，就一路嘲笑她。

  福壽閣

  福壽閣是京城第一的糕點店，聽說皇帝也會經常召喚這裡的大師傅進宮去做糕點，福壽閣的牌匾也是聖上御筆親提的，所以福壽閣從來都不缺生意。

  不出所料，福壽閣依舊人很多，樓上樓下座無虛席，而且門口還排著兩隊長長的隊伍，都是要買糕點打包帶走的。

  趙婉寧帶著趙婉靈轉了一圈後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空位，正準備離開，小二卻走過來：「小姐，樓上雅間有位客人約您說可以上去拼個座！」

  「哦？哪位客人，怎麼會認識我呢？」趙婉寧很奇怪。

  「哪位客人姓李，相陪的公子姓裴。」小二低聲說。

  姓李？自己感覺不認識什么姓李的人吧，姓裴的人自己也就認識裴洲一個人啊，難道是裴洲麼，李姓是國姓，正想著，就看到裴洲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不說話就那樣看著趙婉寧。

  趙婉寧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吩咐王媽媽：「你帶著百香去轉轉吧，半個時辰後回來找我們。」

  裴洲走下樓來，給小二說：「你給這位小姐的隨從找個位子，讓他們坐下喝口茶歇會。」

  又和趙婉寧說：「你就別讓她們出去了，你上去坐一會，給你介紹個朋友。」

  趙婉寧略略思索了一下，點點頭，就吩咐百香和王媽媽在樓下等，自己帶著帶著趙婉靈走上樓去，跟著裴洲進了雅間。

  進去發現屋子裡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見過的忠毅伯府的世子樂清源，另一個年紀稍微比他們二人大點，這人高挺的鼻樑，兩道劍眉斜飛入鬢，光看這氣質，是人都會贊一聲：好個漂亮的人物，此人趙婉寧並不認識，看來就是裴洲說的要介紹的朋友了。

  樂清源一見她，就先站起來：「趙大小姐，來，過來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九皇子，瑞郡王李縉。」又對瑞郡王說：「這就是武成侯府的大小姐趙婉寧。」

  瑞郡王淡淡一笑：「坐吧，這位小小姐是你的妹妹吧，長得真是個清秀佳人，再長大點就會和姐姐一般漂亮無二了，少成，你去吩咐一下，讓給二位趙小姐上幾份精緻的點心，再上一壺最好的明前龍井。」

  趙婉寧淡淡一笑，真是會誇人，這會才知道裴洲要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瑞郡王，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李縉，道過萬福：「小女趙婉寧見過瑞郡王，樂世子！」

  樂清源哈哈一笑：「小大小姐你別客氣，瑞郡王沒事都是和我們胡鬧玩的，我們都叫他李九或者九哥。」

  李縉也抬抬手示意她起來：「坐吧，既然是少成和樂樂的朋友，就不要太客氣了，這又不在宮裡，用不上你這麼大禮節。」

  趙婉寧這會才知道，裴洲還有個名字叫少成，不過瑞郡王叫樂清源樂樂，額，樂樂，趙婉寧沒忍住看了樂清源一眼。

  樂清源是知道趙婉寧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瞟看他的，無奈的捂著額頭，仰天嘆息：「九哥，你就不能沒有哪一次不提這個嗎？」

  趙婉寧和趙婉靈好笑的看著他，李縉笑笑：「你不是都說了自己人了嗎，要是外人的話我就不會說了。」

  樂清源已經能徹底沒有辦法了，像趙婉寧做一個無奈的手勢，這時候裴洲已經吩咐了小二回來了。

  他走到窗戶邊坐下，和趙婉寧隔著一個位子，跟她解釋：「趙小姐莫怪，我們幾個自小一起玩鬧慣了，時間久了你就習慣的，清源字少逸，我的字就是少成，你高興怎麼稱呼都行！」

  趙婉寧笑了，低頭用手背微微擋著臉：「沒想到你們還有這麼深的情誼，真是令人羨慕。」

  「我們自小在算是同窗，還有一個人，今天沒來，下次見面介紹你認識就好了。」裴洲看小二將茶很快泡好了，幫他們添上茶，問趙婉靈：「四小姐，可有什麼想吃的，可以讓人下去弄。」

  趙婉靈將眼神看向趙婉寧，意思再問：姐姐，我可以說嗎？

  趙婉寧點點頭：「你說吧，沒事，想吃什麼？」

  「我想吃雪花酥餅和水晶玫瑰餡兒的鮮花餅。」趙婉靈開口對候在門口的小二說。

  「好的，馬上給您上。」小二麻利的下去準備去了。

  趙婉寧問：「瑞王爺看來是這裡的常客了，平日裡別人想吃這裡的點心，可是要經過預約的。我們今天也是來碰碰運氣的，沒想到居然遇到瑞王爺和兩位世子。」

  「你就不用客氣了，我在這裡包了一間雅間，你要是什麼時候想來，就報我的名字，必然不用排隊的。」樂清源笑嘻嘻的樣子，說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洲。

  瑞郡王也淡淡的看了一眼樂清源：「是啊，樂世子是有錢人，這福壽閣的規矩是只要能在這裡包下雅間的，都是這裡的貴客，隨時來都會有最好的點心茶水，最好的戲和最好聽的曲。」

  瑞郡王剛說完，樂清源臉上居然浮現了淡淡的害羞，對，就是害羞。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九哥，你不幫我想辦法就罷了，還嘲笑我！」

  看著趙婉寧和趙婉靈一臉好奇又不好多問的表情，裴洲便給她們解釋：「這福壽閣號稱三絕，點心最好吃，小曲最好聽，戲最感人，少逸為了方便聽曲，便以一月一百金的價格包下了這間雅間，經常來聽那個叫素羽的姑娘唱歌。我和九哥也沾了不少光。」

  這麼一解釋，趙婉寧明白了，瞭然的點點頭，但是這些話還不是趙婉靈一個小孩子能明白的，她立即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姐姐，你說，那個素羽唱歌真有這麼好聽嗎，一月一百金包下這個雅間，也太貴了點。」

  「哈哈哈哈哈，」李縉一陣大笑，裴洲也跟著笑，趙婉寧也跟著他們低低的笑，笑的樂清源尷尬極了。

  「四小姐說的對，那素羽確實唱歌很好聽，就算一般好聽，在樂世子聽來也是天籟之音。」要給世上損友列一個排行榜，李縉應是當之無愧的榜首。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嘲笑樂清源的機會。

  小二上來點心，手腳麻利的擺好，又默默去了門口等候。趙婉寧看這服務，也知道，樂清源這一百金不止花在了素羽身上。

  她幫趙婉靈整理好衣服，然後把點心夾放在趙婉靈面前的小碟子上，幾個男人看著，覺得趙婉寧照顧妹妹這一套還確實是用心。

  吃了會點心，裴洲提議：「少逸，不如讓你那素羽姑娘過來給大家唱一曲怎麼樣，我想趙大小姐也很好奇呢！」

  樂清源看向李縉，徵求他的意見，李縉點點頭：「包間是你的，看我做什麼，你想讓來就來唄！」

  很快，素羽就抱著琵琶施施然走上樓來，在湘妃竹的帘子後面坐定，透過竹簾，能看到渾身素白的高挑麗人，滿頭青絲挽成攏煙髻，用一直白玉簪松松固定，耳帶一對水晶明月鐺，額前懸著一顆碩大的白玉珠，隔著帘子看不清眉眼，反而讓人有一種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美好。

  白衣麗人懷抱琵琶，像屋裡的人行禮：「素羽給諸位請安，今日要聽什麼曲？」

  大家都沒有說話，樂清源就先吩咐：「把帘子撤了，要這破爛做什麼？素羽，你就唱那日唱的那個漁舟子！」

  小二趕忙進來打起帘子，趙婉寧看著樂清源，心想：也看不出這樂世子還有這麼好玩兒的一面，看來，忠毅伯府的人還都挺有意思。

  素羽在一邊坐下，調好琴弦，直接開口唱，聲音甚是纏綿柔媚，一如她人給人的感覺。

  聽了一會，趙婉寧才仔細看了看這素羽的臉，橢圓的鵝蛋臉，柳眉杏眼，小嘴，鼻若懸膽，嘴唇甚薄，很美好的一張臉，唯有嘴唇太薄，卻是個沒什麼福氣的人。

  轉念一想，如此美人，卻流落到江湖賣唱，又怎麼會是有福之人呢。一曲終了，瑞郡王李縉又點了一首，卻是首不知名的小曲，素羽用柔柔的方言唱來，又別有一番風味。

  看著時間差不多，趙婉寧問趙婉靈：「靈兒，你可吃好了，咱們再出去轉會吧？」

  趙婉靈乖巧的點點頭：「吃好了，很好吃，謝謝各位公子的點心！」

  趙婉寧拉起趙婉靈的手，替她收拾好衣服，便向李縉等人施禮：「謝謝各位的款待，回頭寧必稟明父親，請各位去府上坐坐！」

  李縉抬抬手，沒說話，樂清源急忙像裴洲使眼色，裴洲站起身：「我送二位小姐！」

  裴洲將二人送到門口，剛好百香和王媽媽已經在吃好了，趙婉寧向裴洲告別，裴洲卻說：「你且等等，我讓店裡將剛才的點心每樣打包了一份，你帶回去。」

  趙婉寧很驚奇，原本是想來買幾份點心回去帶給娘親的，卻沒想到這家生意太好了，擔心排不上，但已經吃了他們的點心，就更不好意思要提出打包的事了，沒想到裴洲居然看出來了，還替她每樣都打包了。

  她很感激的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日後有機會定回請世子。」

  「你太客氣了，我們不是還約了開春踏青麼，最近天氣尚涼，等在過段日子，我就請樂青青給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來哦！」裴洲笑的如沐春風。

  趙婉寧很開心的說：「要是青青約我，就算不下帖子，我也一定會去的！那我先走了，裴世子留步！」

  百香提著好幾大盒點心，走路都輕飄飄的，一臉花痴的樣子：「終於散了一肚子惡氣了，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蘇姨娘闖了那麼大的禍，居然就這麼算了，還好今天出來玩了，還有裴世子、瑞郡王這樣的公子請吃點心！」

  趙婉寧覺得很有意思，就逗她：「百香，為什麼你要把裴世子放在瑞郡王前面呢？還有，明明請吃點心的是樂世子啊，你怎麼不說他呢！」

  「因為啊，瑞郡王已經成親了啊，而且還有兩個側妃了呢，樂世子雖然沒有世子妃，但是聽說樂世子經常和很多不好的女子來往，所以自然裴世子就是第一了啊！而且，裴世子也比樂世子長得好看。」百香很認真的解釋，為什麼要這麼說幾個人。

  「哦，原來這樣子啊！」趙婉寧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