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幽谷萍蹤

  寒氣一日重過一日，大雪在入冬的某日終於降臨。

  大乾六十載，瑞雪兆豐年。

  方元在西山幽谷負手而立，團團墜落的雪花已經超出了柳絮之類的形容範圍，應該是整朵的棉花。

  漫天大雪覆蓋下的幽谷里，一些修煉未成的小狐狸都躲在洞內，圍坐銅盆炭火聽洪易讀書。整個幽谷少了蟲鳴鳥叫，還有小狐狸的打鬧，愈發有一種獨特的安靜清幽味道。

  在前幾日，塗老終於跨過那道屏障，打破生死界限，幽谷舉行歡宴的哪天晚上，洪易在整理幾日藏書後，也從秋月寺搬到了幽谷，雖然未修行的洪易不太明白鬼仙的重大意義，但不妨礙他開始享受這種簡單的歡樂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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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過後，洪易也成了夜聽的一員，幾日後方元發現，洪易每日整理藏書後都會攻讀那兩部大部頭，一天心血來潮才問洪易「想不想修行？」

  最終在洪易懵懂眼神里將過去彌陀經扔了過去，方元就沒有在過度關注，這個事情只需潛移默化，洪易的堅韌性格讓方元很欣賞，但他現在沒有當無私老爺爺的興趣，氣運流轉，旨在平衡。

  人在山谷，方元的神識卻在西山之外，一群身穿華貴皮裘，身罩披風的貴族子弟騎著高頭大馬，帶著獵犬勁弓，浩浩蕩蕩向山里進發，馬蹄紛亂的積雪和從天而落的雪花混成一道，馬嘶犬吠和以人聲，打破了山邊的寧靜。

  這些馬方元認得，當時攻打大禪寺的精銳全是騎的這種，這些是域外火羅國的「火雲馬」現在大乾國勢更強，這些馬不如了以前寶貴，從這些貴族子弟都能驅使就可知，大乾精銳怕不是都裝備有富餘了。

  進山一群人中，騎馬的只兩男兩女，其他十數人全部單衣步行，也一點也不落後這日行千里的寶馬，行走如風，周身氣血活潑將落雪排開，很顯然是這些貴族府邸豢養的護衛高手。

  獵犬在前，護衛在後，很快這群人就進入了西山，這些獵犬身大如獅，全身弓起，毛髮豎直，神態兇猛，一路就狂吠著只朝幽谷這邊奔過來。

  後面騎士和護衛都精神振奮跟在獵犬身後跑來。塗老布置的幾個小手段，平日對普通人可以有奇效，現在被這些熟練武藝，還有獵犬的氣血一衝，全都失效，很快眾人就快到谷口了。

  洞中小狐狸聞聽犬吠，還有獵人呵斥，都嚇成一團瑟瑟發抖，這些開了靈智的狐狸都知道這些獵人是來幹什麼的，每年這些貴族子弟都會趁冬日上山打獵，雪白漂亮的狐皮都做成了貴女們的圍脖和衣裘。

  塗老面色鐵青，看了眼方元依然負手站在谷內的身形，心中感激逾深。如果不是方元的到來說經，此時自己怕也是嚇的六神無主了。

  回身訓斥了幾句，塗老心也放了下來，外面的騎士和護衛沒有武聖存在，塗老鬼仙的修為也不是太過懼怕，何況還有方元這尊大神在。

  這群人方元絲毫沒有放心上，他觀察的是另外一個正高歌走來的身影。這時將抵谷口的貴族獵人一行忽然聽到隱約一陣歌聲傳來，隨歌聲一股香濃的酒味也穿透風雪，瀰漫周圍。

  獵犬此時紛紛齜牙伏地，似有畏懼，沒有繼續前行。眾人皆警惕駐足回望，片刻，一個身著白色衣衫，垂髫長發的少年踏過風雪越走越近。

  他一手兩尺長的紫色酒葫蘆，背後一口長劍，整個顯得仙風道骨，飄然出塵。和方元感官里的劍仙形容不謀而合，讓他好感大生。

  打獵的眾人面色大變，他們不是完全的紈絝子弟和護衛，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白猿王白子岳，如何能不識得？這位轉世十五年就修成武聖，大乾如此勢力豈能不備案，這些貴族子弟自然早被耳提面命。

  白子岳走到近前掃了眾人一眼，擺袖入谷，諸人也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在驚擾了，只能迅速退去。

  一入谷，塗老神魂出竅，一位白須老人的形象就迎了上去。白子岳哈哈一笑朗聲道「好久不見，恭喜塗老擺脫生死，從此可一心求得大道。」

  塗老謙虛兩句就攜手步入谷中，此時一眾小狐狸和洪易都步出山洞。白子岳對方元和洪易拱手道「方道兄有禮了，還有洪先生，我聽元妃說起過，兩位大德，且受我一禮」

  方元神秘一笑道「白兄弟大名也早已貫耳，說起來二十年前也曾見過白兄弟的前生一面」言罷也不理白子岳微微錯愕，拂袖讓過，一起走進山洞。

  幾人圍洞中石桌入座，白子岳讓小狐狸取來幾隻碗，然後搖了下手中葫蘆道「這是我陳釀了幾十年的猴兒酒，能活通氣血，延年益壽，今日請諸位品嘗」

  說著他滿上了三碗、塗老、洪易都一飲而盡，方元微微嘗了一口，果然是成就鬼仙的白猿王釀製，比一般猴兒酒差距不可道里計。

  塗老還好，洪易一腕酒後，酒意上頭，當場給白子岳賦詩一首，深得白子岳歡喜。方元也沒有參合進去，雖然看洪易那首淺白的五言絕句實在水平一般，但這是洪易的機緣，方元也懶的去裝逼了。

  幾人閒談喝了一碗酒後，洪易和白子岳是越來越投機，最後你一口我一口對著葫蘆灌酒縱論，方元和塗老都被忘之腦外了。

  又是一夜歡騰。

  冬雪初晴的景致美不勝收，山林環抱的幽谷，在雪後分外明朗。

  方元手持一卷洪易收錄的道德經，一手背負在幽谷緩緩渡步，旁邊洪易正在白子岳指點下練習牛魔大力拳，這拳法是大禪寺的基礎鍛體拳法，方元早就了熟與胸。

  以他的境界，即使白子岳的教導也能看到些許不諧之處，時而順口提點兩句，讓白子岳也驚為天人，感覺這套早不適用的基礎拳法上也大有進步和體會。

  半天拳法練習完畢，白子岳突然對方元道「方道友境界之高，我亦聽元妃說起過，怕是當世第一高手夢神機也不如，我們見識淺薄絲毫不識道友是那輩高人，空負八大妖仙盛名，真是慚愧」

  方元大笑「這大千閻浮世界，藏了許多你們不知道的高手，大周太祖六重雷劫，當今也是六重，還有前古高手，白兄弟的前輩「空」，日月上隱藏的兩位九重雷劫真君，甚至天外世界數位巔峰人仙。何拘與貧道一人？」

  白子岳聞言半晌默然，喟然嘆道「不聞道友語，我輩依然坐井觀天妄自尊大，羞愧難容啊」話畢突然又問道「不知方道友何處見過我前生一面，我竟毫無印象？」

  神秘一笑未語，方元指著場中還在苦練的洪易道「白兄弟看洪易如何？」白子岳稍微一愣，他盡心指導洪易不過是因為元妃所託照顧一二，另外兩人比較投緣，卻沒有想更多，此時見方元問起，卻不知如何答起。

  「洪易不出十年，必成前古未有之境界，白兄弟今番接此善緣，也是大造化啊」方元負手望天點評道。

  這評價不光是依照原著，而是洪易那種執著堅韌，還有悟性，還有這幾日不斷勃發的氣運，方元知道洪易一旦參加科考，就會開始一飛沖天，不幾年，即使自己保持進步，修為也會被他超過。

  呃？白子岳一愣，初習武憑藉自己一葫蘆酒，就將牛魔大力拳練成，這資質確實不錯，但也不可能有如此評價啊，他自身十五入武聖，雖占了重修便宜，但也是資質不讓洪易，如此修為有信心說占據天下高手一席，但和前所未有還是太渺茫了。

  不由脫口問道「方道兄修為高絕，即如此看好洪兄弟，何不收錄為弟子，親自教導？」

  這話問的唐突了，方元撇了一眼洪易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他的切要由他自己去悟，該走的貧道已經給了」

  說罷長笑一聲，對洪易道「洪小子，科舉過後記得來幽谷尋貧道」

  有白子岳坐鎮指導，劇情又回到原軌道，方元突然心血來潮，遂交代一聲，揚長而去。

  方元此時贈與洪易經書，幾日相處氣運開始相連，方元就發現不對了，他警覺已經被諸子關注，誰讓方元與諸子的氣運一脈相承呢，甚至剛才要不是大道珠異動一下，他都不知道有人在追索自己根源，而且召喚自己。

  這種高武世界就是如此麻煩，自己雖然未露行跡，但一出手攪局，就被發現了，即使他是漸進式的投資，才起個頭，就被諸子直接通過洪易來鎖定，即使自己有大道珠超脫特徵的一絲神韻護體，不能被人測算，但自己現在和洪易綁定，目標就顯目起來了，只要通過洪易就能追索到自己。

  諸子能通過氣運相連發現自己，他自然也隱約能感應到諸子，現在諸子的狀態感覺很奇妙，而且是強烈的呼喚自己，求助自己的感覺，洪易是他們寄託所在，自己與洪易搭上線，諸子為什麼現在就找上自己？

  另外還不知道另兩位boss有沒有發現，開始算計自己，自己的謀劃被蒙上一層陰影，方元決定要儘快去一趟起源之地。

  他心道：「最好搞清楚到底什麼了什麼變故，諸子急切召喚自己求助，有沒有什麼陰謀？

  如果諸子是算計自己，翻盤先和自己來一場，洪易的未來十之八九坎坷更多，能不能和原著那樣就難說了，這樣方元的謀劃也落空，最後又成了直面boss的結局，就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