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不孝還是不慈？

  姜雪衣眉頭皺著，他攤開手掌微微發愣，自思：為何姐姐可以和曦華公主千里傳音？而我與晨華公主相識至今竟然不能？難道她心中無我，還是我與她的感情太淺？聽姐姐說，她也可以與手下千里傳音，唯獨不能與我心心相印——

  原來，姜凝裳和姜雪衣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做了同一個夢，夢到他們的父皇和母后雙雙病倒，奄奄一息。姐弟驚了一身冷汗，所以匆匆忙忙趕回衡京，潛入了皇宮。

  炎皇帝和姜後確實病倒了，不過也並無大礙。炎皇帝看到一雙兒女回來，連忙從床上坐起來，仔細打量著他們兩個，淚水交流，輕輕嘆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姜凝裳姐弟聽了雙雙跪倒，垂淚不語。

  炎皇帝又是一嘆，說道：「你們姐弟就沒有想對為父說的嗎？」

  姜凝裳說道：「兒臣不孝，想知道父皇您是怎麼病的？」

  炎皇帝看了她一眼，相比兒子他更疼愛女兒，可憐她從小被母親拋棄，同曦華公主一起山上學藝，養成了過於淡漠的性格，追根究底是自己之過。倘若不要這麼多妃子，誰也沒有機會陷害皇嗣，姜後也不會離宮十五載，裳兒也有母親疼愛。

  炎皇帝擦了擦眼角，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緩了緩神說道：「你們先去看看你們的母親去吧！」他指了指旁邊的暖閣，先往裡面走去。

  炎皇帝什麼都沒說，但是姐弟二人卻深刻體會到父皇愛護母后之心，身為帝王，炎皇帝無疑是最深情最細心的丈夫，他感覺到宮裡的危險，所以竟與姜後寸步不離，並且自己住在外面的房間默默地守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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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後心情很不好，即使一對兒女來了她的心情也沒有好多少，反而臉色一沉，冷冷地看著他們，道：「你們是誰？」

  姜雪衣當先跪下，含淚說道：「母親——」

  「呸！誰是你的母親？我哪有這麼不孝的兒子？」姜後激動地罵道。

  炎皇帝擰緊眉頭，不想在一對兒女面前和她爭吵，卻忍不住說道：「孩子既然回來就說明心裡有我們，你能不能先冷靜冷靜？」

  姜後又沖他開火，說道：「你把我囚禁在此，不讓出宮門半步，還親自在外面監視著我，我倒想問你，你叫我如何冷靜？你們父子三個，沒一個好東西。」又冷冷地看著姜凝裳，說道：「當初我要是知道你如此不孝，真該生下來就把你掐死！你自己走了不算，還把我的衣兒偷偷帶出宮去，我好好的兒子全被你帶壞了。」

  「母親，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姐姐？」姜雪衣驚怒地站起來，不敢相信這樣惡毒的話是親生母親說出來的。

  姜後冷冷地說道：「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不能說她？莫說是訓斥幾句，便是打死也天經地義。」

  炎皇帝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怒道：「夠了，你閉嘴！」

  「哈哈，心疼你女兒了？她雖是我生的，卻還不如不是我生的——」姜後冷冷地看向姜凝裳。

  姜凝裳面無表情，她的目光清冷，沒有失望，沒有憤怒，沒有傷心，也沒有羞愧，只是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我是來看父皇的。」

  「你，你這個不孝之女！我，我打死你！」姜後氣得漲紅了臉，從床上跳下來就要打人。

  姜雪衣一把將她抱住，悲哀地說道：「母親，姐姐也是您的親骨肉，您為何如此對她？難道不是您拋棄了她十五年——」

  姜後怒瞪著他，說道：「我保住了兒子！」

  炎皇帝失望地看著她，說道：「姜後，世間最親應是母女情，而你，實在令人失望。裳兒自小跟著聖母長大，少有母愛，你卻怪她冷漠無情，你又何嘗不是最冷漠的人？你這樣傷孩子，是真要把她逼走嗎？」

  姜凝裳打斷皇帝的話，看著他，目光清冷，道：「我有父皇夠了。」

  「混帳，逆女！」姜後簡直要被氣死，而姜凝裳只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還有一句話：「她既然不願被父皇拘著，父皇還是回養心殿休息去吧！」

  炎皇帝呆呆地站在原處，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步履緩慢地離開了姜後的寢宮。

  姜後傻眼了，看著她唯一的兒子，眼睛一熱：「衣兒，你也不要母親了嗎？」

  姜雪衣扶她坐在床邊，然後轉身走到窗前，宮殿外面的院落沒有枝葉成蔭的大樹，沒有春意盎然的花草，只有冷硬的紅色的宮殿牆垣，一如他現在冰冷的心情。

  他是唯一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指責親生母親的，然而他亦無法容忍母親對姐姐的冷言冷語，再惡毒的語言也抵不過親生母親的無情話語，或許姐姐早被傷得遍體鱗傷卻堅強地用冷漠的外表支撐著。

  「衣兒，你為什麼不說話？」姜後不滿兒子的沉默，她大聲問道。

  姜雪衣淡淡地說道：「兒子無話可說。」

  「衣兒，你讀聖賢之書，當知『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我為了將你順利生下來，遠離宮中事非之地，含辛茹苦將你撫養成人，只當你是個孝順的孩子，誰曾想你長大了已不需要我了，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姜後難過地說道。

  姜雪衣轉過身來，說道：「母親教誨兒子豈敢不聽？您想說什麼？說就是了！」

  「你的姐姐姜凝裳恨我入骨，我也只當沒有這個女兒。但是她的榮耀是我帶來的，憑什麼擁有嫡公主的身份，我要你帶著我的血書去見你的父皇，廢了她的公主之位。」姜後恨恨地說道。

  姜雪衣神色一冷，心底更如一團寒冰，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只希望自己聽錯了，卻見姜後拿出一塊錦布，咬破手指，指尖上滴滴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球。

  姜後很快寫完血書，她將血書疊好了遞給他，冷冷地說道：「我與姜凝裳斷絕母女之情，只有皇后的女兒才是尊貴的嫡公主，她不是我的女兒便不是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