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狗咬狗

  婦人被她這眼神看得渾身一顫，連忙拉住王大夫，瘋了似的喊:「不行，你不能走，我們不是說好了，你明明說過，就是這臉膏害的我。你怎麼能不承認呢？」

  「你胡說什麼？」王大夫眼底划過一絲慌亂，拼命地拉著袖子，「你快放開我！」

  保濟堂十分看重名聲，要是聽說他和旁人勾搭準備害人，一定不會再繼續留著他。王大夫恨恨地扯回袖子，罵了一聲，「瘋婆子！」

  他像是被嚇到一樣，拎著藥箱，步履匆匆地離開。只是他的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姜知意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來。

  婦人看他就這麼跑了，頓時尖叫起來，「大夫，王大夫！你難道忘記了，我們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事情鬧成這樣子，圍觀的人哪還有不明白的。離婦人最近的男子當即譏諷道:「你這老婦人，沒瞧著人家大夫都不願意幫你嗎？你這麼一大把年紀，還來裝瘋賣傻訛人，真是不要臉！」

  四周的人紛紛附和，老婦人抬起頭，看向他們，心口梗得厲害。姜知意坐在椅子上，看著她被眾人指責，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

  「來人，去府衙請報官。就說有人故意鬧事，意圖訛詐！」眼看著婦人身子搖搖欲墜，姜知意陡然出聲，嗓音冷冽，不帶一絲溫度。

  

  「不是，我不是，我也是被逼無奈，我是被人……」婦人臉上臊得慌，現在看她要報官，實在是扛不住了，張嘴就道，「我是受人指使的，我就說一時鬼迷心竅，貪銀子的。掌柜的，您就饒了我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先前還猶疑不定的人立時堅定起來，跟著其他人一道譴責她。

  「你說你是受人指使，是什麼人指使你這麼幹的？」姜知意迅速逼問。

  婦人猶猶豫豫的，不肯說出來。姜知意臉色霎時沉了下來，毫不留情地道:「報官吧。」

  見她壓根沒有因為自己的哀求要放過自己的意思，婦人終於慌了，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是杜掌柜的，是冰鋪的杜掌柜，我就是……就是收了一點錢，我不是真的要害人的。」

  「你這婆子，滿口胡言，我什麼時候讓你過來鬧事了？」杜掌柜一直躲在人群里看戲，眼見她供出自己，頓時猶如被踩了尾巴的狐狸，當即跳出來，厲聲反駁，「你若是再胡亂攀咬，我饒不了你。」

  姜知意接過百靈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輕笑，「杜掌柜來的可真巧。既然杜掌柜來了，不如就請你二人一道向我解釋一下？」

  杜掌柜臉皮抖了抖，強壓著心底的恐慌，義正言辭地道:「姜姑娘，我這麼多年都沒跟人紅過臉，怎麼會好端端的讓人來誣陷你？何況，你這鋪子與我的生意又沒什麼關係。」

  不虧是在京城裡頭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油條，他說這話時，臉上滿是委屈和無辜，瞧得姜知意差點都要相信他了。相比較而言，那老婦人明顯沒有他這麼圓滑了，見他不僅不承認，還倒打一耙，直接破口大罵。

  杜掌柜被她罵的臉色鐵青，剛準備還口，婦人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砸了過來，「還你的臭錢，老娘今兒這錢不要了。」

  姜知意當即插話道:「你說這銀子是杜掌柜給你的？」

  婦人氣得胸口不住起伏，聞言，狠狠點頭，「就是他給我的，他給了我銀子，要我過來鬧事，還說他和保濟堂的王大夫說好了，到時候你要是請大夫，大夫也會說是那塗臉的膏有問題。他就是個騙子！」

  韓棟沖身邊的夥計使了個眼色，身旁的夥計立刻走下去，拿起地上的荷包。

  「杜掌柜，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取下你腰間的錢袋給我看看？」姜知意望著荷包上細密的針腳，笑眯眯地道。

  杜掌柜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跟著咳嗽一聲，「姜姑娘這是懷疑我？」

  姜知意面帶笑容，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杜掌柜頭皮發麻，眼看著四周的人都盯著他在，咬了咬牙，道:「是，是我指使的。」

  「杜掌柜，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派人過來鬧事？」姜知意讓夥計將荷包拿回去，一臉不解地看著杜掌柜問。

  杜掌柜沒想到她小小年紀能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他惱怒地厲害，又有些發怵。王大夫那邊，明明自己已經同他說好了，他竟然改口了，姜知意這手段，實在是有些可怕。

  要是姜知意知曉他的想法，一定會笑出聲。王大夫會改口，可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秦若淵。看樣子，這事還真是丞相背著秦若淵做的，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姜知意心情愉悅地翹起唇角，杜掌柜只覺得她的笑容刺眼。他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不耐煩地道:「什麼無冤無仇，姜家這麼多年霸占了多少生意，我就是看不過去。何況，你一個女娃娃，不在家待著，出來拋頭露面的，知不知羞？」

  「拋頭露面？」姜知意黑白分明的眼眸宛若荒廟裡的佛像，平靜而又冰冷，「總比不得杜掌柜費盡心思想要訛詐我來的不知羞恥。」

  姜知意提高音調，「我姜家前些日子遭遇馬匪，如今姜家就剩我一個，我不出來主事，難不成要將姜家拱手送人嗎？我縱是女子，可也是姜氏女，姜家的生意，自然要由我繼承。若不然，那些靠著商行吃飯的人該怎麼辦？」

  她說的可憐，又是實在話。四周的人瞧著她眼圈都紅了，想著她一個姑娘家，整日裡操心這些事情本就不容易，如今杜掌柜還找人來鬧事，看著杜掌柜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起來。

  杜掌柜被她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索性破罐子破摔，「事情我已經做下了，你想要如何，儘管出招吧！」

  見他死扛著一個人認下這事，姜知意眸光閃爍，旋即捻著帕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痕，「既然這樣，那就勞煩杜掌柜給我賠禮道歉，還要保證，日後見到『姜氏』二字退避三舍，不可進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