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雪中送炭

  宮裡頭可從沒哪個女子能讓秦如冽這樣重視，原先還存著僥倖心理的妃嬪這會兒也慌了。各宮的主殿霎時熱鬧起來，同品階的妃嬪坐在一起說著話，最終一致認定那住進賞翠軒的女子是秦如冽的新寵。

  意識到這點後，妃嬪們差點給牙齒都咬碎了。坐在末位的媛昭儀低著頭，手指死死抓著掌心的荷包，腦海里閃過先前那個一臉囂張的說自己有的是錢的女人，她記著，當初姜知意進宮就是住在賞翠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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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回被秦如冽抱進宮的人還是她。

  只是這猜想在她嘴邊滾了好幾圈，她還是沒說出來。上首的德妃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微微蹙眉，「媛昭儀，你在想什麼？這般魂不守舍的？」

  媛昭儀立刻回過神來，對上德妃高傲的眼神，心下不停地打鼓。她捏緊荷包，站起來拂了拂身子，「娘娘，嬪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還望娘娘恕罪。」

  她前幾日吹了風，有些受涼，今兒身子才好了一些，臉色瞧著依舊有些蒼白。德妃不疑有他，擺了擺手，「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著吧。」

  「是。」媛昭儀鬆了口氣，起身告退。翠兒忙跟著她一道離開。

  媛昭儀走出永和宮後，一直緊繃的後背悄然放鬆下來。翠兒扶著她的手，看她神情輕鬆了些，忍不住道:「娘娘是怎麼了？往日裡能來永和宮，娘娘不是很開心嗎？今兒怎麼這麼緊張？」

  翠兒是她從家裡帶進宮的丫鬟，自小就陪伴在她身邊，說是婢女，實則情同姐妹。故而翠兒同她說話也要直接許多，並不似其他宮人那般小心謹慎。

  媛昭儀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掌，拍了拍，壓低聲音，「回去再說。」

  待回到殿內，媛昭儀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裡頭略顯老態的女人，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細紋，「翠兒，你拿著這個，去一趟賞翠軒。」

  翠兒望著她手心裡托著的荷包，怔了一下，隨即瞪大眼睛，「娘娘，您難道是懷疑賞翠軒里的人是姜姑娘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媛昭儀擱下手裡的玉梳，「如果真是她，就告訴她，宮裡頭的女人都等著要找她的麻煩，讓她在皇上的聖旨下達前，千萬別出賞翠軒。」

  這宮裡頭危機四伏，害人的法子更是數不勝數，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中招。像她在家時也是賢良淑德的，但入了宮，只能做出這副囂張跋扈的蠢樣子來，這樣別人才不會將她放在眼裡，不會將她當成威脅。

  她做德妃手裡的刀是為了活命，可不代表她是心甘情願的。如果真的要做別人的狗才能活下去，相比德妃，她寧願冒險選擇姜知意。

  不說旁的，光說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就不是德妃能給她的。何況，她一個昭儀，對德妃來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更讓人覺著重要。她現在給姜知意通風報信，就是雪中送炭。

  姜知意只要記得這份恩情，日後她得了聖寵，在皇上替自己面前美言幾句，自己就不愁沒有翻身的日子。媛昭儀的如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再不濟，為了姜知意手裡頭的銀子，她也要努力一把。

  翠兒悄咪咪地摸去了賞翠軒，剛好碰見百靈在院子裡繡花。百靈瞧見她，愣了一下，旋即進屋稟報姜知意。姜知意這會兒雙腿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得知翠兒來了，她略有些詫異，隨後讓百靈將人請進來。

  「奴婢見過姜姑娘。」翠兒沒想到自己真能進來，瞧著簾幔後坐著的人，她忙低下頭行禮，心中激動得很。

  姜知意微微頷首，示意百靈掀起簾幔，「起來吧。你家主子讓你過來的？」

  「是，娘娘猜測姜姑娘入了宮，所以特意讓奴婢過來提醒您，現在各宮的妃子都想要找您麻煩，讓您千萬不要出賞翠軒。」翠兒站起身，低著頭恭敬地道。

  「她有心了。」姜知意這幾日心思都放在找解毒的法子上，這麼多日，畫眉那邊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她心中焦灼，對這宮裡頭的事壓根沒關注。

  現在想來，秦如冽那樣大張旗鼓地抱她入宮，這後宮的女人能不鬧才怪。姜知意勾了勾唇，看了眼百靈，百靈立刻遞出去一張銀票。

  翠兒看著上面的數額，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不敢伸手去接。

  「拿著，帶回去給你們娘娘。」姜知意輕笑一聲，「給娘娘帶句話，就說今日的恩情我記下了。日後若有機會，必然報答。」

  翠兒喜笑顏開，接了銀票，躬身謝恩，然後起身退下了。

  等回到媛昭儀身邊，她心裡頭還是「撲通」亂跳個不停。媛昭儀看著她臉上隱約透露出來的激動，跟著緊張起來，等她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又將懷裡那張銀票取出來，媛昭儀眼睛都直了，一下子站起身，接過那張銀票，又很大方地抓了一把碎銀子塞到她手裡。

  「今日的事，誰也不准說，明白嗎？」媛昭儀反握住她的手掌，一字一句地道。

  見她面色嚴肅，翠兒立刻點頭。

  得知媛昭儀派了人過去見姜知意，秦如冽沉默片刻，吩咐李公公備轎前往賞翠軒。這還是姜知意入宮以來，第一次見到秦如冽。她怔了片刻，挑眉，「皇上捨得來看我了？」

  秦如冽見她坐在椅子上，雙腿蓋著褥子，原就白皙的臉蛋此刻連絲血色都看不見，白的仿佛能看見裡面的血管，心底突兀地躥上一絲刺痛。他唇瓣動了兩下，「你可好些了？」

  姜知意自打蠱毒發作以來，身體就一日比一日涼。故而她近來很喜歡曬太陽，曬著曬著，她覺著身子也暖和了一些。而賞翠軒陽光很好，她很喜歡這裡，姜知意微微一笑，「好多了。」

  秦如冽心口澀得厲害，沒說兩句，就坐不住，起身離開了。姜知意望著他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里划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後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