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是凌香

  冷風卷著他的話刮到凌香單薄的身體上，她體內的溫度一寸寸降低，收回臉上的表情，面無表情地道:「好，可是如果這蠱毒不是我下的，你要怎麼補償我？」

  姜知意對上她怨毒的神情，微微皺眉，沉吟片刻，眯著眼道:「你想要什麼補償？」

  凌香開口想說要她的命，然而秦若淵在一旁看著，準備好的話在嘴邊滾了幾圈，吐出來時就變了樣，「我要姜氏商會的主簿。」

  凌香眼底光芒閃爍，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在她看來，秦若淵之所以想要娶姜知意，為的就是這個東西，只要她能夠將這東西拿到手，他一定會回心轉意。

  姜知意腦海里蹦出前世自己死前的畫面，凌香也是這般，不住地詢問她主簿的下落。她不願意說，凌香便催動蠱毒，活活折磨死了她。

  姜知意的雙眸逐漸瀰漫上血色，她抓著秦如冽衣袖的五指不自覺地收緊。她冷笑兩聲，「呸」了一聲，跟著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做夢！你算個這麼東西，不過是一塊心頭肉，就想換我姜氏商會，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配嗎？」

  一番話像夏天的雨，又急又快，根本不給人反駁的空間。

  凌香被她罵的愣住了，回過神後，又氣又惱，臉色通紅，後槽牙差點咬碎了，「姜知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既然不願意，就快滾。」

  姜知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當著凌香二人的面扯著秦如冽的衣袖，嬌嬌軟軟地說:「皇上，她欺負臣妾，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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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如冽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沒給她甩出去。他低頭，滿臉嫌棄地望著她，姜知意不住地沖他使眼色。秦如冽強忍著給她扔出去的衝動，安撫性地抓住她的手掌，不動聲色地抑制住她想要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淚的舉動。

  「二弟，你的下屬太放肆了。」秦如冽淡淡地道，語氣並不怎麼嚴厲，卻壓得秦若淵喘不過氣來，「朕的妃子病重，需心頭肉為引，朕命令她割肉救人。」

  秦若淵整個人像是被人用火把架著烘烤，腦子裡「嗡嗡」直響，怒火要將他的理智吞噬。他垂在長袖裡的手掌握得「咯吱」作響。他強忍著壓下怒氣，轉身看向一旁的凌香，目光冷的凝結成冰，「沒聽到皇上的話嗎？還不快動手？」

  凌香亦是沒有想到姜知意會這麼無恥，屈辱地撂下帘子，解開外袍。秦若淵不願意看這場面，索性下了馬車去外邊透氣。凌香只能自己動手，強忍著疼痛，劃下一塊心頭肉，不情不願地遞出去。

  她身子虛，還沒恢復，又來了這麼一出，徹底沒法下馬車了，病歪歪地躺在車壁內休息。秦若淵回來就看到車廂里的血跡，原本的香味被血腥味掩蓋，難聞地很。

  他吩咐隨行的下人將馬車裡打掃乾淨，重新點上香爐，靠在車廂里休息。凌香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看到她這個樣子，秦若淵心底湧上一絲愧疚，還有些心疼。

  他主動上前，將她攬到懷裡，溫聲寬慰，「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到達下一個城鎮另外，等到了地方，你好好休息一晚上。」

  「王爺這是在關心屬下嗎？」縱使凌香深愛他，可被他這麼三番五次地刺傷，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心涼。

  凌香紅著眼，略帶譴責地望著他。秦若淵垂眸，猛然低頭吻上她的唇，「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本王自然是關心你的。」

  秦若淵頓了頓，繼續道，「先前的局面，本王也沒有辦法，只能委屈你。不過你放心，等本王登上皇位，一定讓秦如冽和姜知意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只是現在本王勢弱，秦如冽這個陰險小人，一直想抓本王的把柄，這一路，只能委屈你了。」

  他言辭鑿鑿，話語裡又飽含心疼和為難。凌香浮動的心一點點安定下來，柔順地靠到他懷裡，「王爺，屬下明白的，屬下只是有些難受，有王爺這句話，屬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願意。」

  秦若淵摟著她，輕撫著她的後背，耐心地哄著她。凌香低著頭，故而沒有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

  凌香對他的心意，他一早就發現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這般放心她。要不然，一個南疆派來的探子，他早就處死了。凌香雖然蠢了一些，但還是很好用的。

  趕到下一座城鎮後，眾人立刻找了家客棧歇腳。姜知意服下凌香的心頭肉做成的藥粉後，一直想要嘔吐，到這會兒，嘔吐感都沒有消散。

  雖然她巴不得凌香死，但是像這樣吃人肉，她還是覺得噁心。她臉色比先前蠱毒發作後還差，腳步虛浮，還是在秦如冽的攙扶下才走進客棧臥房。

  她一進房間就找茶水漱口，直用了一壺水才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想著今日秦若淵和凌香被逼得無可奈何的樣子，她茫然地望向自己的手指，跟著唇角露出個悲愴的笑容來。

  打從她睜開眼睛，重新活過來那一刻，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努力了這麼久，總算是讓他們嘗到苦頭了。

  這還只是個開始。姜知意打起精神，找店夥計要了一盆冷水，拍打自己的臉頰上，神情再度堅定起來。她轉身準備上床休息，結果剛走到床邊，就仰面倒了下去，發出「咚」的一聲。

  秦如冽剛走到門口，聽到這動靜，連忙推門進去。他的目光落到姜知意身上，看她躺在地上，臉色煞白的，一顆心立時提了起來，快步上前抱住她，「姜知意，姜知意！」

  懷裡的人毫無反應，秦如冽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英挺的眉毛擰成個疙瘩。他溫熱的手掌貼在姜知意冰涼的臉頰上，等了半晌，姜知意才悠悠轉醒。

  「秦如冽。」姜知意苦笑，「看樣子，的確不是凌香給我下的蠱。」

  秦如冽摟著她的胳膊微微收緊，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裡，沉默著不說話。

  她服了凌香的心頭肉，但蠱毒依舊發作了，這就證明凌香不是下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