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爭執

  自打重明走進來，羅清清的視線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她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男子，像佛陀，又像是雕像，慈悲又冰冷。

  姜知意抿唇輕笑，她第一回見到重明時也是這樣，不自覺地被他吸引。重明的容貌算不得拔尖，若是論姿色，秦如冽要比他好看多了，但他身上的氣質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清冷孤傲，仿若壁畫裡的佛像。

  見他答應下來，姜知意禁不住鬆了口氣，「重明，謝謝你。」

  她是真心實意感謝重明，如果不是重明，她在南疆行事不會這麼方便。重明羞赫一笑，「能幫到你就好。」

  還有半日的時間，姜知意索性拉著他下了一下午的棋，眼看著天色逐漸暗下來，她這才放重明離開。羅清清則是跟著重明一道回宮。

  翌日，天剛蒙蒙亮，姜知意便啟程了。這迴路上倒是順暢，陪著林秋實玩了一趟後，她就揮揮手和林秋實告別了。見她走的這麼灑脫，林秋實嘴巴里泛起苦味，無奈一笑，翻身上馬，「姜知意，我走了，你以後若是被秦如冽欺負了，記得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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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知意眨了眨眼，爽朗回應，「放心吧，他欺負不了我。」

  秦如冽見林秋實走就走，還要廢話這麼多，一張臉黑漆漆的，一副他在多話，自己就要動手的表情。林秋實撇了撇嘴，壓下心底的苦澀，駕馬離開。

  他沒忘了自己一開始的願望，他可是要周遊列國的人。雖然第一次動心就被人拒絕了，但好歹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亦確定了對方的心意，強扭的瓜不甜，他與其一直掛念著，不如早些放下。

  林秋實的灑脫讓姜知意羨慕，但她做不到。大仇未報，她這條命還不是自己的。等以後報了仇，她或許會想林秋實這樣，一人一馬四處閒逛，累了就在附近的城鎮歇腳，若是喜歡便住上一些日子，一生過得逍遙。

  姜知意咂了咂嘴，眼底流露出些許向往來。秦如冽見她看著林秋實的背影出神，心裏面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冷哼一聲，「既然這麼喜歡，乾脆追上去將人留下來。」

  姜知意白他一眼，轉頭鑽進車廂，不搭理她了。秦如冽剛要跟著上前，就被她推了出來，「先前馬車不夠，你才和我擠一輛，現在林秋實走了，後面那輛馬車空出來了，你坐那架車去。」

  秦如冽啞然失笑,猛然出手擒住她的手腕，挑眉，玩味地道:「你趕朕走？」

  聽到他的自稱，姜知意頓覺窒息，默默地咽下喉嚨里的話，差點沒給自己卡死。她掙扎了兩下，沒能將自己的手掌抽出來，尷尬地笑了一聲，諂媚地道:「皇上，您聽錯了，民女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秦如冽勾唇，俯身湊到她耳邊，「沒有最好，莫忘了你的身份，等回京，你就隨朕一道入宮。」

  姜知意默然，隨後點了點頭。反正她本來就打算入宮的，看她乖覺，秦如冽的心情這才好起來，上下打量她一眼，「既然要當朕的妃子，那有些規矩就不能忘。」

  姜知意迷惑地抬起頭，秦如冽微微一笑，「第一條，不准違抗朕。」

  「皇上是君，民女是臣，自然不敢違抗您。」姜知意皮笑肉不笑，語氣恭敬，眼神卻十分淡漠，壓根沒有臣服的樣子。

  秦如冽也不拆穿她，如果姜知意當真這麼容易就屈服，那就不是她了。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根簪子遞給她，姜知意伸手接過，望著上面雕刻的月季花，挑眉，「皇上送我這個做什麼？」

  「既然答應納你為妃，總要給你個信物。免得你整日惦記著旁人。」秦如冽似笑非笑，拿起簪子插到她的發間。

  他這話怎麼聽都有股酸味，姜知意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頰，心跳如擂。她低下頭，掩蓋住自己心頭的慌亂，跟著就覺得頭皮傳來一陣疼痛，姜知意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得不出聲，「皇上，那是民女的腦袋，您別插了，再插，民女就要頭破血流了。」

  秦如冽尷尬地停下手，他是第一回給女子插簪，結果就出了這樣的差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對著姜知意。

  就在姜知意以為他要沉默一路的時候，秦如冽再次開口了，「你的頭髮這麼薄，等回到京城，朕讓御醫給你開劑方子，你喝一喝，好好養養頭髮，免得過幾年禿了。朕沒興趣納個尼姑。」

  車廂內霎時安靜下來，空氣像是絞住了一樣。姜知意臉上的表情一寸寸裂開，她冷笑一聲，恨不得抓住他的腦袋，按住他的後腦勺，將他的臉狠狠地砸到桌子上。秦如冽後背陡然躥上一陣寒意，他垂眸，一臉無辜地看向姜知意。

  姜知意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她磨了磨牙，猛然掀開馬車，喊住車夫，讓他將車子停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朝後面的馬車走去。

  秦若淵正在同凌香說話。馬車突然停下來，他微微蹙眉，掀開帘子。跟著他就看到姜知意笑吟吟地站在車前，「齊王殿下，不知道我能否和您坐一個馬車？」

  對於姜知意的突然親近，秦若淵懵了一下，隨即欣喜若狂，忙邀她上車。三個人雖然擠了一點，但還是能坐的下的。秦如冽遠遠看著，深色的眼眸暗流涌動，猝然摔下簾幔，靠回車廂里，磨牙，「姜知意，很好！」

  凌香好不容易才哄的秦若淵將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現在姜知意一過來，輕而易舉地就吸引了秦若淵的全部目光。她肺都要氣炸了，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姜姑娘突然來找本王，可是有什麼事要同本王說？」秦若淵貼心地端起一旁的茶盞遞到她手上。

  姜知意捧著茶盞，瞥了眼桌子上的香爐，隨即收回視線，「也沒什麼事，只是有件事想要問王爺。我……」

  她話說到一半，面色驟變，手裡的茶盞「啪嗒」一聲摔下去，茶水濺出來，灑到秦若淵的褲腳上。他不悅地擰眉，「姜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