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買田

  江雨臉皮厚沒覺得有什麼，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唐雲澤，人面無表情的走著，大長腿邁的步子也不算大，明明可以走她前面，卻跟在她身邊。那側臉比正臉還好看……

  許是察覺到了江雨的視線，唐雲澤垂眸瞥了她一眼，陽光下，江雨清楚的看見他的瞳色是金褐色！

  看得太認真，腳下一個踉蹌，江雨感覺胳膊讓人給拉住，這才沒有狼狽的摔在地上。等她站好，唐雲澤飛快的鬆開了手，好似方才拉她一把的不是他一般。

  饒是江雨再厚臉皮，這種情況也龜縮了，面上發熱，「那啥，謝謝。」看人眼睛看得入迷，結果差點摔一跤什麼的，不要太丟人。

  「嗯。」唐雲澤並未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看她。

  江雨臉上更紅了，一路低著頭走路不敢說話。

  到了村長家，江雨面上的熱度才消減，這回是唐雲澤敲門的，開門的是一個小孩，不解的看著他倆，「有事麼？」

  「呃，我們來買田。」這年頭不管是當官的還是從商的，種地的更加不用說，都覺著手上捏幾畝地才放心。為了安心，江雨也想買幾畝地，種點瓜果蔬菜，唐雲澤也不需要在外頭奔波打短工，家裡也有人照看，她會有更多的時間想怎麼賺錢。

  小孩瞪圓了眼睛，想了想讓他們進來了，在院子裡站著，他去喊阿爺。

  

  江雨知道，要是只有唐雲澤的話，人就直接讓他進去了，可偏偏還有個她在。小孩也拿不準主意，但讓他們在大門口站著又太失禮了，所以放他們進了院子。

  很快，一個中年皮膚黝黑身著灰藍色布衫的男人出來了，驚詫的打量了一下倆人，問：「你們要買田？」

  「嗯，我當初……」江雨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賣的田有人買了麼？我想再買回來。」

  說到底那田還是唐家的，因為拿不出聘禮，本來是要給江家的，但江家給了江雨當陪嫁，麻溜的把她給嫁了出去。後面因為花錢大手大腳的，不僅嫁妝沒了，還把田契給賣了，剩下的銀子也就五兩和幾十個銅板，銀簪和銀鐲還是因為原主覺得大家小姐不能沒有首飾才留了下來。

  村長沉默了好一會後道：「賣了，唐家人暫時沒有賣田的打算。」

  那幾畝上等田賤價賣出去，誰會捨得再賣出來？又不是像江雨這樣的傻子，也不是走投無路。

  「那還有田賣麼？」江雨知道村長說的唐家是唐雲澤的大伯二伯和奶奶他們一大家子，那些人是不會賣的，但她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買到田。

  「有兩畝下等水田，其他沒有。你可以圈地開荒，你們家不遠處有一大塊地，有個四畝的樣子，翻土後肥地一年，就能種菜了。」

  村長也是看江雨真的想買地才會這麼建議，主要是還是心疼唐雲澤這個漢子。這五年來，每天早出晚歸，到各個城鎮去問別人有沒有事情干，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又讓家裡的敗家娘們拿出去吃喝玩樂，明里暗裡讓他和離，人也不吭氣。現在有機會買地不出去了，村長怎麼會不幫著點？

  江雨看唐雲澤，「買不買？」

  村長有些詫異，江雨這女人也會問當家的意願了？

  「買。」其實唐雲澤昨晚就知道江雨賣出去的地買不回來，能買到其他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想的是全部開荒，沒想到還有兩畝下等水田。

  「行。」江雨看向村長，「一共多少錢？」

  「兩畝水田是八兩銀子，四畝開荒地二兩銀子，切記，今年必須要翻好地、肥好田，明年開春播種好，會有人過來視察。若是達不到下等田的標準，要罰款四十兩。」

  江雨對唐雲澤翻地有信心，也對自己的靈泉有信心，管它肥不肥，種些泡了靈泉的種子下去照樣能長。「好。」

  十兩銀子，江雨直接把銀票拿了出來，村長嘴角一抽，這要他怎麼找？！

  見村長幽怨的盯著自個，江雨後知後覺的乾咳一聲，「要不先欠著？我明天去鎮裡買東西換。」說完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品行，摸了摸鼻子道：「契書先不寫，田對外先說我買了，明天我一定把錢帶過來，你看咋樣？」

  村長沉吟片刻道：「那就先欠著，打個欠條。」

  「行。」江雨鬆了一口氣，她看劉大夫那麼輕易就把五百兩拿了出來還以為很好找，結果並不是這樣啊……

  村長寫好契書，說中午去幫他們圈地，然後把契書給了唐雲澤，一臉不信任江雨的樣子，讓她伸出去的手十分尷尬。

  唐雲澤轉手就把契書塞到江雨失落收回的手中，「你看。」

  江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興奮了起來，她還是頭一回摸到真的田契，當然了她的目的主要是看上面的字認不認識。

  她以為是繁體字，沒想到竟是簡體字。感謝上蒼讓她讀了九年的義務教育沒有白費，起碼不是一個睜眼瞎。

  「看好了，放你那。」江雨高興的把契書又給了唐雲澤，上面的所有人寫的是倆人的名字，這回要賣的話，必須兩個人都在場並且同意賣。不得不說，村長為了唐雲澤那是操碎了心。

  「嗯。」唐雲澤沒有推拒，跟村長道完謝後走了。

  在他們走後，村長摸著下巴嘀咕著：「這女人真的變好了？」

  若是真的，那唐雲澤的苦日子算是到頭了，可誰知道呢？看以後怎麼樣再說吧。

  心裡的一個大石頭落地，江雨也活潑不少，嘰嘰喳喳的說著打算，「明天要去買點稻子回來，我看家裡的鋤頭都鏽了，再買倆新的，還有紅糖，買幾匹布……」

  唐雲澤就這麼靜靜的聽著，等她說完再嗯一聲。臉還是那張臉，痘痘比之前好了些，可他對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竟生不出半分怨恨，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好兆頭。

  「對了，咱們去買點絲瓜種子吧？」絲瓜比較好養活，而且夏秋都能長，又好吃。

  唐雲澤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道：「屋後種了。」

  江雨：「……」

  抹了一把臉，江雨認真道：「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屋前還有一棵杏樹。」

  真窮……

  江雨覺得可以在屋前搭個葡萄架把葡萄種起來，不說今年，明年肯定可以吃。要做的事情還有好多，若是今年只能種兩畝水田的話，才剛好夠他們吃，賺錢還得另外想法子，否則房子建不了的話，冬天會冷死。

  「建一個青磚屋要多少銀子？就咱家那麼大的。」江雨忽然記起她還沒問價錢，知道要多少錢心裡才有個數。

  聽到咱家倆字，唐雲澤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不下三百兩，只是買青磚，請人還要另外花錢。」

  「再加上買家具什麼的……」江雨剛想說她有錢，現實就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不夠花啊……

  要不再賣一個靈芝？她還有上好的玉石，以及好多好多吃的……啊啊啊，這種守著金山銀山卻不能動的感覺真憋屈。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江雨幽幽的問：「你家老本行是做什麼的？」

  唐雲澤頓了頓，答道：「燒瓷。」

  「哇，好厲害。」江雨用崇拜的小眼神看著他。

  唐雲澤不自在的往後了些，眼神飄向別處，「朝廷已經不准唐家再燒了。」

  若非如此，他們家絕對不會敗落的這麼快，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步田地，他的一雙手這輩子都不能再燒瓷。

  「為什麼？」江雨只是順嘴問了出來，意識到這在揭人傷疤後，她忙道：「對不起啊，我只是隨便問問，咱們進去吧。」

  說完趕緊溜了，江雨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髮，她忽然聽到後面之人說：「對家陷害我們，在給貴人燒的瓷器上犯了貴人的忌諱。」

  然後抄家，把瓷器全砸了，對家再害死了他父親，給他母親下毒，要不是他及時反應了過來，母親也活不了。而他小時候聰明伶俐的弟弟發高熱，沒有錢及時救治，他跪在地上求那些人，也沒人伸出援手，最終燒壞了腦子呆呆傻傻……

  聲音略低沉，江雨回頭沉默著拍了拍唐雲澤的肩膀，鼓勵道：「加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能燒瓷還能做別的，把地種好不餓肚子就行了。」

  唐雲澤從滔天的恨意里回過神來，聞言嗯了一聲，大步往裡頭走了，態度又冷淡了不少。

  江雨一頭霧水，算了，男人心海底針，大概過一會就好了，她還是想想中午吃什麼菜吧。

  時間還早，去看看河邊有沒有野菜也好，或許還能捉到魚。本來想喊唐雲澤一起去，想了下人現在心情不太好，便自己拿著竹簍去了。

  在門縫裡看見江雨走了的唐景軒有些失望，還是出去了啊，不知道去哪……

  李明蘭正在繡花，唐景軒進來後趴在床邊悶聲不吭，她不解道：「怎麼了小軒？」

  過了好一會，唐景軒才悶悶道：「她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