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主導與被主導

  宋玉華感覺到手心裡被塞進一個紙團，這讓她不期然想起那個陰魂不散的七皇子韓升，心頭一跳，看向那個面上倉皇之色不減的小宮女，「奴婢該死，宋姑娘恕罪。」她嘴裡可憐巴巴的請罪，眼睛卻在不停打著眼色。

  【六殿下為了您特地把皇上請來解圍，現在正在秋風湖岸邊停靠的小船上等您，您可一定要賞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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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華不由多看了兩眼這個小宮女，一臉稚嫩，還以為她只是個簡單傳話的，沒想到還知道的挺多。

  她對著小宮女眨了眨眼，捏了捏手心的紙團，對杜曼靈說了一聲要出門換衣服，杜曼靈也注意到她染成紫紅色的裙擺，點點頭，她便跟著小宮女貓腰離開了露台。

  兩個人繞著湖邊，走在柳樹的陰影下，只有小宮女手裡的小燈籠能發出微弱的光線，「你是六殿下宮裡的人嗎？」

  小宮女其實不是小宮女，她是天樞身邊的得力助手，但她還是盡職盡責的裝出畏縮的樣子來，「奴婢是六殿下宮裡的宮人。」

  再盡職的下屬也會有好奇心，她注意到宋玉華根本沒有打開看那個紙團，她甚至一句話也沒有多問，就大大方方的跟著自己離開，像個傻大姐一樣，但是以她對這個未來女主人的了解，她絕不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難道是自己有哪裡露了馬腳？小宮女反思了半天，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露出行跡。

  「宋姑娘，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張口，您幹嘛要傻乎乎的跟我走？您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新搖光。」宋玉華笑眯眯的在她身後輕聲道：「你看起來年紀挺小，沒想到已經能得天樞青眼，選成搖光。」

  搖光皺皺鼻子，「其實人家已經二十三歲了，在娘肚子裡的時候中了毒，所以才長不高的。」身份被揭穿，她也不再繼續裝模作樣，直起腰來說話，「我都忘了，舊搖光還在宋家待著呢，您肯定什麼都知道了。」

  宋玉華笑而不語，在搖光看來就是默認的態度，「她真的很漂亮嗎？」

  宋玉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誰？」

  「那個舊的搖光，她很漂亮嗎？我聽說她是一位絕世美人。」搖光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好像既很不情願卻又很想知道一樣。

  宋玉華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她繞過堵在前面的大石頭，「當然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一身紅衣在走繩索，太漂亮了，像是山裡的妖精一樣。」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搖光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來，整個人又矮了幾分，「果然是這樣。」她哀嘆一聲。

  宋玉華剛想問她為什麼要哀嘆，不妨手臂被人一扯，拉進黑暗中，而方才哀嘆的搖光已經無聲無息的離開。

  也許是黑暗催化了宋玉華藏在心裡的情愫，讓她的心緩慢的升到了半空中，失重帶來的驚慌和輕飄飄帶來的幸福相互交織著，又或者是方才那極富力量卻有溫柔到骨子裡的拉扯，讓她認識到韓冉是個強大卻又溫柔的男人。

  韓冉是她的男人，這個認知竟然讓她頭腦發熱起來，她甚至感覺鼻尖滲出了小水珠。

  男人附在耳邊輕聲說道：「玉華，是我。」

  宋玉華的心顫了顫，「我知道是你。」

  「琴聲很好聽，以後為我彈，好不好？」

  「好。」

  「凌波仙人太冷清，還有其他拿手的曲子嗎？」

  「有，蝶戀花。」

  「有空彈給我聽罷。」

  「好。」

  這是宋玉華第一次沒有主導兩人之間的談話，也許是性格使然，又或是家庭環境使然，她習慣掌控或者主導，之前無論是何種場景之下，她都在言語間或者行為上主導著兩人的相處，直到今天，她心甘情願的放棄主導的權力，靜靜的伏在男人的胸膛。

  「以後少讓黎家的那位姑娘進宮吧。」韓冉以指為梳撫弄著她披散著的秀髮，「今晚之後，就會有人盯上她。」

  宋玉華想起皇帝那句不合時宜的話，「她才十四歲---」

  韓冉捏了捏她的鼻子，「阿寶，你忘了，你比她還小几個月，過幾天才是你的生辰。」

  若是其他時候，他這句隱晦的調情可能會讓宋玉華小臉紅一下，但當下她卻有了不好的聯想，她實在是不能把皇帝那張老臉和她家依晴聯繫起來。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芙蓉園東側的客房綠柳院亮著燈火，聶襄披著外衫坐在桌前，「明天四殿下真的會去看我們賽馬球？」

  她的侍女點點頭，「不僅四殿下，其他幾位殿下都會去。」

  「還有什麼？」

  「世芬姑娘好像提過，皇上和淑妃娘娘準備給四殿下選妃了。」侍女聲音越來越小，「淑妃娘娘曾經說過讓四殿下自己做主，四殿下似乎有意親近---」

  「親近什麼？」聶襄寒著臉問道。

  「宋家---這是三公主偶然提及的。」許是垂在頭頂上的劍終於落了下來，侍女說話恢復了鎮定，「四殿下和淑妃娘娘囑咐三公主親近宋家，但三公主似乎不太情願。」

  「她能願意才怪呢，就她那個脾氣，一點就著，」聶襄倒是一點都意外，「看來爺爺說的沒錯，四殿下果然是太貪心了。」

  「那姑娘打算怎麼辦？」

  「明天得想個法子，讓宋玉華上不了場，打不了馬球。」聶襄握著拳暗聲道。

  同樣密謀的還有聶淑妃，她像是惶恐不安的孩童一般揪住一個老宮人的衣袖，「嬤嬤，他還記掛著那個賤人，他心裡還藏著那個賤人，為了黎家那個丫頭，他竟然還捨得給綺羅當眾沒臉。」

  「娘娘，你冷靜一點，那個女人早就死了。」那個滿面皺紋的老宮人心疼的安撫著。

  聶淑妃苦笑一聲，「那個賤人就算死了，也要壓在我頭上，讓我喘不過氣來，你不知道皇上今夜看著黎家丫頭的那個眼神，太讓我害怕了。」

  「真的很像嗎？」老宮人輕聲問道。

  聶淑妃哽了哽回想著，「怎麼不像，都是將門出生的，都是濃眉大眼，都是說話直爽，沒有七成也有五成。」

  「若是下人宮女，就算七成像，我們也能把她抓在手裡，可這是黎家的丫頭，咱們輕易動不得。」老宮人眯著眼睛，沉聲道：「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