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想嫁人

  忍了許久的眼淚在馬車開動之後，像是洪水決堤一樣從宋玉華的頰邊滾落，她咬著牙嗚咽著，她做了快兩個月的夢就這樣破滅了，像甜夢香一樣能讓她安睡的人，原來另懷心思。

  「姑娘，您別哭了，」與惴惴不安的阿星相比，蘭衿實在是膽大的很，她竟從袖中掏出手帕，有些笨拙的朝宋玉華臉上伸去。

  讓阿星大吃一驚的是宋玉華竟然沒有一把撥開蘭衿，反而任由蘭衿在她臉上肆虐，「姑娘，原來您和六皇子認識啊？」她一面安慰宋玉華，還不忘八卦一下。

  「以後就不認識了，」宋玉華賭咒道：「以後就是陌路人了。」

  「你們兩個嘴風把緊，不許跟別人說，就連香兒也不讓她知道，」上一刻還哭哭啼啼的小可憐，這一刻已經柳眉倒豎，「回去就說我中了暑熱，所以提前回來了，明白嗎？」

  見兩人俱連連應聲，宋玉華這才躲過蘭衿手裡的帕子轉過身擦拭淚痕。

  車夫只當宋玉華真的中暑，將車趕得飛快，未時剛過便回到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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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夫人本來有些奇怪，以為她就像上次去王家一樣受了委屈，所以才匆匆忙忙的跑回家，但見乖女兒精神萎靡的靠坐在小榻上，微合著眼皮，見到宋夫人進來，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打了個招呼，原本的疑惑全部都變成了心疼，「這還沒到端午，怎麼就中暑了？肯定是馬場那裡太熱了，可憐的團團。」她憐惜的撫了撫宋玉華的臉頰，「已經著人去請大夫了，你這幾日就好好在家裡養著，不許再出門曬太陽了。」

  宋玉華難得沒有犟嘴，眼裡波光粼粼，輕輕應了一聲，「好，娘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宋夫人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這孩子，說什麼失望不失望的。是不是熱的糊塗了，不過是中暑而已，怎麼就扯到失望不失望了。」

  宋玉華險些沒哭出來，忙靠進宋夫人懷裡掩飾，「我不想讓你們失望，雖然我不能像爹爹、哥哥還有娘親這麼優秀，但我也不能丟你們的臉。」

  「說什麼傻話呢？」宋夫人忽然神色一凜，「團團，你告訴娘，是不是有人說你的閒話了？」

  宋玉華拼命搖著頭，「沒有說閒話，可能是生了病就愛多想。」

  宋夫人揉了揉她的腦袋，「說起中暑來，必定是貪玩在太陽底下騎馬，這才曬得中暑了。」

  「天氣太熱了，」宋玉華往母親懷裡擠了擠，啞著聲音撒嬌，「讓我心裡也不舒服。」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愛嬌，以後嫁了人可怎麼辦？」宋夫人笑嗔道。

  「我才不嫁人，」宋玉華卻哇一聲哭出來，「娘，您別讓我嫁人，嫁人太可怕了，別讓我嫁人。」

  宋夫人哪知道自己一句玩笑話惹的女兒梨花帶雨，忙好言安慰了許久，才讓宋玉華止住淚，團坐在小榻上，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

  宋夫人見狀越發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哄著她喝了解暑的湯藥並半碗蓮子粥，見她還是懨懨不想說話，看著她睡下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房間。

  宋玉華以為她會睡不著，但在宋夫人給她掖好被角，在她額角留下輕輕一吻之後，她就同喝了一碗安神湯一樣沉沉睡去，並且夢裡沒有惱人的韓冉六皇子和庶妹宋瑞盈。

  這一覺讓她昏昏沉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還是咕咕作響的肚子叫醒了她。

  床帳遮的嚴實，簾幕內有些昏暗，她活動了一下因為睡太久而發軟的身子，便盯著帳頂隱隱綽綽的花紋發呆，雖然腹中飢餓，她卻一點都提不起食慾。

  內室靜悄悄的，偶爾卻有翻動書頁的聲音，她知道那是蘭衿，除了蘭衿，沒有人敢翻出她架子上的書來看。

  昨天在母親懷裡崩潰的大哭過後，即使再想到韓冉，她也沒有鼻酸想哭的衝動，儘管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洞，呼啦啦的刮進西北風，讓她感覺就連呼吸都泛著寒氣。

  三月初三，她與韓冉在王府後花園相遇，儘管那相遇有很大的可能是設計精妙的巧合，但從那次開始，她每一次與韓冉在一起的時候，就感覺天空是彩色的，與他一同吃麵、放風箏，甚至是他如同登徒子一般夜探閨房，她也感覺心裡漲滿了歡欣愉悅，而在聽到他的往事時，她不單單是同情心疼和憐惜，更恨不得在他遭受這些不平的時候陪伴他左右。

  她的父母伉儷和諧，成為京城人人樂道的佳話，她自小耳濡目染，就在心裡立志將來也要嫁情投意合之人，在昨天之前，她甚至勾畫出一個完美的屬於他們兩人的夢，但這個夢被戳破了。

  看似巧遇有可能是他的精心策劃，恰到好處的解圍也許是別有用心，宋玉華強迫自己把過去兩個月所有美好的記憶都醜化，這樣可以讓她對想要遠離的人少一點留戀。

  「咕嚕」一聲在寂靜的內室顯得十分突兀，蘭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奇怪，我還不餓啊，怎麼就肚子響了呢。」

  宋玉華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蘭衿瞬間扔下書本小跑著來到床前，隔著幕帳試探的喚了一聲，「姑娘，您醒了嗎？」

  「什麼時辰了？」宋玉華「嗯」了一聲之後坐起來問道。

  蘭衿看了一眼條案上的滴漏，「剛過午時，姑娘，您要起身了嗎？」

  「你把香兒喚進來吧，我要起身了。」

  隔著簾幕，蘭衿聽著宋玉華說話雖有些嗡聲，卻不顯露什麼情緒，便高興起來，咚咚的向外跑去，「香姐姐，姑娘醒來了。」

  宋玉華穿衣洗漱之後，便坐到餐桌前吃飯，以往她吃飯時，蘭衿為了讓她吃的高興，總愛把霓裳娘子掛在旁邊逗樂，今日卻不見身影，不由多問一句。

  「姑娘，昨晚霓裳娘子也不知發什麼瘋，嘰嘰咋咋叫了一夜，後來天光大亮的時候才消停了。現在正在書房補覺呢。」蘭衿言語間倒像是把霓裳娘子看做她的友人一般。

  「叫了一夜？」宋玉華奇道：「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那就說明姑娘昨晚上睡得好唄，」蘭衿笑嘻嘻的抱怨著，「昨晚上把我們擾的都睡不成，也奇怪了，怎麼嚇唬它也不肯消停，一直叫喚著壞人，壞人，我們還提著燈籠四處查看了，哪裡有什麼壞人。」

  「你以後可莫要隨便教它學舌了，」香兒見宋玉華情緒不差，也插言道：「大半夜的那樣叫喚，怪瘮得慌。」

  宋玉華聞言放下筷子，取過手帕擦了擦嘴角，「以後晚上蘭衿來我房裡睡吧。」

  還在說話的兩人愣在當下，蘭衿指著自己的鼻尖，結結巴巴的問道：「我嗎？我守夜？」她的一雙眉毛簡直要飛上天了。

  香兒有些猶豫，「姑娘，蘭衿畢竟還小，夜裡也不警覺，要是您起夜，喝水，還是不太合適。」

  還不等宋玉華說話，蘭衿已經大聲宣告，「姑娘，我肯定不會睡死的，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不是守夜，是讓她陪我睡。」宋玉華點了點蘭衿的額頭，「只要你不打呼嚕就行。」

  「姑娘，我不打呼嚕的。」蘭衿信誓旦旦的保證。

  「姑娘，這--」

  「還不是被霓裳娘子給嚇得，」宋玉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搞得我也毛骨悚然的，蘭衿膽子大，有她陪著，我安心點。」

  正在掀門帘進來的阿星聽見宋玉華這般親昵的語調，手上的動作不由一抖，宋玉華尋聲望過去，阿星卻神色不自然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