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所求

  看著神色悵然的崔晴柔，莫顏心中一動「娘，藥膳您還在吃嗎？您感覺怎麼樣？」

  去年一家人到寶華寺遊玩，崔晴柔因身體太差，爬上山就大吐了一場。回來後，莫顏就給她開了一副調理身子的藥膳。若無意外，吃上三五個月就能改善虛寒的體質，不會輕易地生病了。

  見女兒突然轉移話題，崔晴柔只當她不喜歡被催著生孩子，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你不喜歡聽，娘就不說了！藥膳娘還在吃，現在手腳不像以前那樣冰冷了，身子也爽利了許多，可見是有用的。」

  一聽有效果，莫顏沒有意外，伸出手道：「娘，女兒先給你把把脈。」

  崔晴柔沒有二話，把手放在了桌子上，嘴角噙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半刻後，莫顏收回手笑著說道：「娘，您的脈象確實好了許多，藥膳可以換一種吃了！待會兒女兒就把方子寫下來，以後您就吃這個，三個月後，女兒再給您看看。」

  眼下她嫁人了，不能經常回來，就不方便給家裡提供空間出產的新鮮蔬菜和給水裡添加靈泉水。家裡其他人都好說，這幾年身子被靈泉水調理的非常好，就是娘親的嫁來的時間短，以後就更少能接觸到靈泉水，她只能通過藥膳先給她調理好身子，好到能承受住靈泉水靈氣的衝擊……

  崔晴柔很想她現在已經很好了，不用這麼麻煩，可是看著女兒高興地樣子，不忍拂了她的一片孝心，慈祥道：「好，娘聽你的。」

  母女倆又聊了一會兒，吳家人就過來看望莫顏了。

  如今，煎餅攤子已經擴張到了四個，東西南北四個市各一個，也全部租用了臨街的門面。雖說利潤少了些，但是客人卻更多了，每月掙的銀子足夠吳家過上城裡小富人家的生活，就是養幾個僕婢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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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吳家人過了多年的苦日子，眼下富裕起來也沒有變得大手大腳、安於享樂，一家人依然過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日子。

  倒是吳氏在莫顏的建議下，又買了三個老媽子幫忙打理四家店面，自己每日就到鋪子裡轉轉，不用再像以前那樣風裡來雨里去了，整個人有了當老闆娘的氣勢，變得愈發光彩照人。

  好些條件不錯的鰥夫看上了能幹又溫柔的吳氏，多次遣媒婆上門提親，吳氏卻沒有再婚的心思，不希望兒女將來受氣，很決絕的拒絕了。次數多了，上門提親的人才漸漸少了。

  「石頭，過來吃糖。」莫顏把糖果盤子放到石頭面前，捏了捏他的小臉兒招呼他吃。

  如今，石頭早就不是原來又瘦又小的小豆丁了，他今年在吃八歲的飯，個頭又竄的飛快，小臉兒長的圓乎乎的十分可愛。

  石頭看了看娘親，見娘親同意了，才靦腆的向莫顏說了聲「謝謝」，從糖果盤子裡抓了一顆糖放在嘴裡，眯著眼睛一臉滿足。

  「真可愛！」莫顏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臉，隨即對吳氏說道：「吳姨，石頭不小了，是不是該入學堂念書了？」

  吳氏看了眼小松鼠一樣的小兒子，無奈的說道：「顏丫頭，你當我不想送他去？可是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性子太靦腆了，在熟人面前還好，在生人面前連口都不願意開，我就怕把他送到學堂里，沒有先生願意收他。」

  莫顏驚訝的看著小石頭，完全不知道他在生人面前是這個樣子。如果真的如此嚴重，的確不大可能會有先生願意收他。

  這孩子怕是受幼時生長的環境影響，後來吳姨又跟莫永福和離，擔心他被村里不曉事的孩子嘲笑，就把他拘在家裡才會變成這樣。

  莫顏想了想說道：「吳姨，那就先讓他多見見生人，這樣吧，您每天把他帶到鋪子裡轉轉，慢慢教他跟人打交道，時間久了應該會有用。」

  吳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就先這麼辦。」

  莫顏笑了笑，又把目光落在了大妮兒身上，試探著說道：「大妮兒姐越來越漂亮了，這麼好看又持家的好姑娘，不知道今後會便宜了誰。」

  大妮兒的臉上迅速的浮起一抹羞紅，她低著頭，兩隻手不自在的絞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麼。

  「快別提了，這個不省心的死丫頭，快成我的心頭病了！」方才還笑著的吳氏眉頭皺的死緊：「這死丫頭早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就想著親事依她自己的喜好來，可這死丫頭倒好，上門說親的媒婆不說上百也有幾十了，她一個也不願意！她還比你大三歲呢，今年都吃二十一歲的飯了還不急，我都快被她氣死了……」

  這裡沒有外人，吳氏一股腦的把對大妮兒的抱怨吐了出來。雖然話里話外全是不滿，但是誰都能聽出她對大妮兒的疼愛和擔憂，不然早就依著自己挑選女婿的標準，不容大妮兒拒絕的給她定下一門親事了。

  「娘……」大妮兒有些難堪的喚了一聲，被娘親說的抬不起頭來。

  這些話在家裡她不少聽，也知道自己這個年紀很尷尬，讓娘親還家裡承受著外面的風言風語，可是她現在真沒朝這方面想，甚至生出過不嫁人的念頭，兩廂為難之下她只好自私的遵照自己的意願，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哼，娘說這些你愛聽，那你怎麼就不替娘想想？」吳氏把火力直接集中到了大妮兒身上：「比起別家的爹娘直接替女兒定下親事，娘讓你自己選算開明了吧？可你呢，不理解娘的苦心也就算了，娘受些風言風語也沒什麼，咱們家養你一輩子也沒什麼，可是這樣對你就是真好嗎？娘不想你今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娘沒辦法陪你一輩子啊……」

  說著說著，吳氏漸漸紅了眼睛。想到這是在莫家，又是莫顏回門的日子，她又連忙擦乾了眼角，沒有再說下去。

  莫顏見狀，連忙勸道：「吳姨，大妮兒姐心裡有數呢，您也別太擔心了！」

  現在她也很尷尬，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大妮兒是不是還惦記著顏君煜才遲遲不願意嫁人，卻不想牽動了吳氏的情緒。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該問的。

  吳氏看出莫顏不自在，反倒安慰起她來：「這事就是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說的！說起來，我們吳家能有今日全賴你相幫，我知道我家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就厚顏在這裡再求你一件事。」

  說到最後，吳氏的神情變得格外鄭重，就差沒用行動表示了。

  莫顏顧不得尷尬了，正色道：「吳姨，這話您就嚴重了，當年要不是您經常把自己的吃食拿出來分給我們姐弟，我們姐弟說不定就餓死了。我幫您也是當年您先有恩於我家，您就別再說欠不欠了。」

  吳氏抹了抹眼角，重重的點了點頭：「哎，這些話以後我再也不說了。」

  莫顏的臉上又露出笑來，問道：「您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就直說，只要我幫的上就一定幫。」

  吳氏看了大妮兒一眼，狠了狠心說道：「我不能再縱著這丫頭了，也沒臉回頭去問以往到家裡提親的媒婆哪裡有好人家，你認識的人多就幫我問問哪家有合適的小子，我不求別的，只求人踏實，能好好待她，就是年紀小個兩三歲也沒什麼。」

  大妮兒這個年紀已經有些大了，想找個合適的還是頭婚的不太容易。找小一點的雖然也不太好找，但是選擇面到底大一些，有些人家還希望找個年齡大一點，能懂事一點的兒媳婦呢，不然女大三抱金磚這一說又是從哪裡來的？

  莫顏沒想到會是這件事，她下意識的看向大妮兒，見她一臉緊張的看過來，並沒有立即答應，只是說道：「回頭我問問，不過有沒有我就不能跟吳姨打包票了。」

  「哎哎，你問問就好，有的話更好，沒有也沒什麼。」吳氏喜出望外，她相信莫顏的眼光，她能看中的人一定差不到哪裡去。

  吳家人走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探望莫顏。莫顏一一招待了，直到回門宴快開始了，才沒有人上門來。

  趁回門宴還要一會兒，莫顏讓圓月悄悄把大妮兒叫到了出閣前居住的院落。兩人隨意聊了些別的事情，趁氣氛不錯就問起了她的想法。

  大妮兒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莫顏坦然的說道：「顏妹妹，你放心，我沒有再惦記著不該惦記的人，只是暫時沒有嫁人的心思，才遲遲不願意相看，哪天我想嫁人了，就是我娘不催，我也會急著跟她說的。」

  莫顏看著大妮兒，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說對顏君煜死了心。大妮兒不躲不閃任她看，顯然那番話發自內心。

  莫顏暗暗嘆了口氣，說是不想嫁人，其實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罷了。女子一旦動過情，就很難跟一個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對於一些執拗又有精神潔癖的女子，甚至會覺得嫁給不喜歡的人是件很噁心的人。

  換做是她自己，如果跟所愛的人沒有結果，怕是一樣不想嫁人了。

  不過，沒有事情是那麼絕對，感情也是如此，誰也不知道跟喜歡的人有緣無分，會不會是因為真正有緣分的人在後面等著。

  莫顏看著大妮兒，輕聲說道：「大妮兒姐，嫁不嫁人是你的事情，只是我答應了吳姨，就不能隨便敷衍她，若是真有合適的男子，我只希望大妮兒姐到時能慎重的考慮一下，如此你我對吳姨也有個交代。」

  大妮兒略作思索，答應了莫顏的提議：「好！」

  ……

  吃過回門宴後，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只是莫顏嫁人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聊了一會兒眼皮子就跟粘了熟糯米似的睜不開。

  崔晴柔看的又好笑又心疼，催促她趕緊回房睡覺。

  莫顏確實想念她的大床了，於是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只是臨出門前，她拋給正盯著自己的丈夫一個不懷好意的小眼神，然後笑容滿面的走了。

  蕭睿淵被自家媳婦兒的那一眼看的心頭髮毛，剛要起身追上去，就被崔晴柔一句話定在了椅子上：「娘看顏兒這些天似乎沒有休息好，你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先別去鬧她了。」

  眼睜睜的看著岳母大人把兩位小姨子打發走，又讓丫鬟守在門口，回想起自家媳婦兒臨走時拋給自己不懷好意的小眼神時，蕭睿淵不由得正襟危坐，隱約猜到岳母大人要說什麼。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這話到崔晴柔這裡也很合適。她對蕭睿淵這個女婿很滿意，不論是身份還是品行，還是對待女兒的態度，挑不出一絲不好來。

  正因為如此，有些事情崔晴柔才想著要提醒兩句，免得日積月累下去，讓小夫妻生出大矛盾來……

  沒有人撩撥，毛團又被塞到了空間裡，莫顏睡了嫁人後的第一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黯淡下來，太陽已經落到屋頂下面去了。

  莫顏神清氣爽的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頭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看的丈夫。

  她摸了摸臉：「這麼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嗎？」

  沒想到蕭睿淵認真的點了點頭，說了句讓莫顏頗以為他腦子發燒的話：「嗯，娘子的臉比花還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莫顏坐起身子，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咦，沒發燒啊，怎麼大冰塊突然會哄人了？」

  蕭睿淵抓住妻子軟軟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沒有接她的話：「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

  依照習俗，出嫁女回門這天，一定不能在娘家過夜，不然會不吉利。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算沒有任何依據，也沒有人會違背。

  莫顏的身子幾不可見的抖了抖，差點聽成了「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安置了」！

  蕭睿淵不明所以，以為她剛剛睡醒沒來得及穿衣裳被凍到了，於是起身從床頭的衣架上取下衣服，一件一件耐心的給她穿好。

  短短几天的工夫，蕭睿淵已經能相當利索的給莫顏穿衣裳了。當然，他脫衣裳的速度就更快了。

  莫顏也習慣了他的服侍，很自然的伸開手腳配合。

  待衣服穿好了，蕭睿淵又給她套上了鞋襪，又拿來斗篷給她席上。

  莫顏下了床來到梳妝檯前，也沒有喊候在外面的圓月娥眉，準備自己拿梳子把睡前散開的頭髮梳成一束。

  梳到第二下時，蕭睿淵就把梳子接過去了，力道放的很輕也很仔細，絲毫沒有把莫顏的頭皮弄疼了。

  「對了，我走後娘跟你說了什麼沒？」莫顏眯著眼睛享受丈夫的服侍，不忘問起自己走後的事。

  蕭睿淵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繼續梳頭：「說了！」

  「說什麼了？」莫顏略顯著急的問。

  蕭睿淵卻像是故意吊著她，遲遲沒有說話。直到莫顏忍不住問了第二遍時，他才慢悠悠的說道：「岳母想早日抱上外孫。」

  「你撒謊！」莫顏猛地扭過頭，兇巴巴的說道：「娘怎麼可能跟你提這件事？難道不是讓你……」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什麼，頓時閉緊了嘴巴，兩隻眼睛卻氣惱的瞪著蕭睿淵。

  差點就上當了，這傢伙蔫壞，讓他知道自己在娘面前搞他的狀，他一定會藉機索要「補償」，接著「補償」就變成「肉償」……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看著一臉警惕的妻子，蕭睿淵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彎下身薄薄的嘴唇湊到莫顏的耳邊：「娘子，難道你事先知道岳母會對為夫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