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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國士之禮,以死相報

2024-04-29 04:17:25 作者: 朝歌

  這一夜,顧淮南睜著眼,一夜無眠。

  她不知道,湯城已經派了無數的人手,隱秘的尋她。

  沒有人敢將此事聲張,一切動作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

  公主若是在湯城之外被突厥兵俘獲,湯城上下官員的大概都要送去亂葬崗餵狗!

  顧淮南靠著石洞坐了一夜,精神一直繃得很緊。無論是她還是盧元洲,雖看著沉著鎮定,心頭卻都如同壓著大石。

  一夜終於過去,白天來臨,兩個人都已是一天一夜不曾吃過東西。

  盧元洲扶顧淮南上馬,對她道:「殿下,今日日頭大,怕是要曬得厲害,您再撐一撐,若無意外,今天午間便能遇到城鎮了。」

  顧淮南點點頭,只可惜天不遂人願,雖然有太陽可用來辨明方向,可是他們逃亡時跑得太遠,以至於離湯城太遠了,一直走到午間太陽高高升起,也不曾遇見城鎮。

  顧淮南嘴唇都已經乾的起皮,頭頂火辣辣的,最要命的是,她已經沒有奶水了。

  半歲大的小孩子,幾乎每兩三個小時就要吃一頓,如今算來,豐年已經有兩三頓沒吃了,嗓子哭到發啞,顧淮南心疼得直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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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如臣殺了馬,您飲馬血吧?」

  盧元洲說著便要下馬,被顧淮南怒斥道:「你將馬殺了,怎麼去湯城?你要走過去嗎?」

  馬也已經一天沒吃草料了,長時間的坐兩個人負擔太大,一個搞不好,他們都要死在這野外。

  午間,兩人尋了個陰涼處休息了一會兒,顧淮南擦了一把臉,再看一眼盧元洲。

  他那仙人之姿如今掉到泥地里,也顯得無比狼狽,倒是多了幾分真實。

  盧元洲也自知狼狽,本想遮掩,卻想著如今都到了這份兒上,又何必不坦蕩幾分,便插著腿坐著,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以往總想在殿下眼前保持儀態,這次可算是都做了罷。」

  盧元洲自嘲的笑笑。

  「盧元洲,你可知罪?」顧淮南忽而道。

  盧元洲睜開眼,他默默的起身,然後跪在了顧淮南面前。

  這一刻,他的穿著仍舊狼狽,卻又有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風度。

  「殿下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臣危及之時,以下犯上,威脅殿下,臣知罪,卻不認罪。」

  「若有來日,臣亦當以殿下性命為重。」

  顧淮南心頭大震。

  她一直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已經被這個世界同化了。

  她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她就是大盛的淮南公主。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還是有一些不同的。

  她待盧元洲,不過是少了幾分飛揚跋扈,多了幾分自由平等,她尊重他的想法,給予他選擇未來的權力,無論是留在她身邊繼續效忠,亦或是離開。

  可是,這在他看來,便是待之以國士之禮,該以死相報。

  所謂平等與自由,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裡,到底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東西?

  她靜默無言,良久,方對盧元洲道:「你起來吧。」

  「若咱們此番逃脫,日後我助你登青雲之路。」

  西北高昌

  范繆是八月中旬到高昌的,第一件事情,是帶印鑑接手城防,緊接著安排手下將領巡視戍鎮、根據地圖勘測方位。

  安西都護府,是前所未有的官職名稱,他自西北一役之後,雖然降了官階,實權卻升了,成為了手握重權的領兵大將。西北四重鎮,十二城池的文官領袖、武官統帥,都明里暗裡的勾搭他。

  好在顧淮南那母老虎的威名在盤城時便已經遠播,總算沒人再給他送女人。

  然而……

  「郎君,府里有人送了十二個小廝,說是供郎君灑灑驅使……」

  范繆道:「那你去安排啊!這難道也要我親自過問嗎?」

  他簡直懷疑顧淮南是不是把這些人給慣壞了。

  結果,他某次在屋內小憩,結果一個送茶水的小廝上來,他一看到那臉,那身段,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又說不上味兒來。

  管家告訴他:「這是送來專門『伺候』郎君的……」

  范繆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覺得送女人不方便,所以給他送了一堆孌童。

  范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將那十二個人哪裡來送回哪裡去了。

  又過了幾日,他接到了顧淮南的來信。說是路途遙遠,豐年還小,想要將兒子放在京城。

  接到信報的時候,他本在廳中議事,好不容才按下性子,等到事情說完了,才去看那家書。

  這一看可不得了!

  他那寶貝兒子!如今才分別了大半個月,他就天天念著了,自家臥房都還沒收拾好,豐年小寶寶的屋子已經收拾得妥妥噹噹,兒子怎麼能不來呢!

  范繆頭天晚上給顧淮南發了一封家書,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去,讓她一定要把兒子帶來,路上走得慢一點兒,一路上多休息,別顛著孩子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怕說得不夠詳細,又補充了一封,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下午的時候,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忘記在信里關心一下老婆了,於是有絞盡腦汁的擠出了一篇甜言蜜語送回去。

  顧淮南好歹帶著兒子動身了。

  范繆令陳平收拾好府邸,每日裡仍舊忙得陀螺一般轉,心裡卻是高興的。

  西北天地遼闊,大有可為,只等淮南過來,他們一家三口,在此安居。京城的奪嫡、黨爭,至少短時間以內,離他遠去了。

  范繆耐性等待著淮南帶著兒子前來,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等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消息。

  「你方才說什麼?」范繆瞪著眼,手微微發抖,耳間嗡嗡做響。

  「將……將軍,殿下在出湯城之後,遭遇小股突厥騎兵,獨孤將軍重傷昏迷,殿下……」

  「她怎麼了!」

  「殿下的的馬車上,遺留了不少衣物與拆環,似是棄車而逃,然而前方三十里……又發現有戰亂搏鬥的痕跡,好在沒有女子與孩童的屍體,應是……被突厥兵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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