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淮南的預謀

  因著獨孤平還在，淮南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卻只是挑了上頭幾張，匆匆看過，便將信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對於顧淮南來說，即便真有人願用萬金來換她這幾張家書，她也是不肯的。

  「駙馬如今可是在盤城？」淮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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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尋常婦人，獨孤平還得言談小心，以免泄漏了軍事布置。可是對顧淮南，就沒了這個顧慮。

  大盛朝的官場，誰人不知淮南公主乃帝王心腹，朝堂大事，哪一件能瞞得過她？

  「先前隊伍被衝散了，將軍帶著咱們一路往盤城聚集，沿途收攏士卒，到盤城時，已經有三千人眾。在盤城休整了將近十天的時間，大軍重新開播，去往玉門關。」

  顧淮南皺眉：「中軍三萬人，如今殘存幾何？」

  獨孤平低下頭，神色落寞：「堪堪過半。」

  顧淮南嘆了口氣。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經此一役，中軍損失慘重，士氣必然大落，也不知范繆要如何應付。

  顧淮南問：「錢糧可缺？是否要朝廷調撥糧款？」

  獨孤平道：「糧草暫且還能撐住，只是……」他頓了頓：「臣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顧淮南想了想，問：「你可是要說天魁軍之事？」

  范繆此番出征，帶的並非是他在京城先前領的那兩萬天魁軍，只帶了先前皇帝賞給他的兩千餘親兵。如今英國公下落不明，范繆等於是臨時接手了別人的部隊，本來就已經是殘兵，還是死了主將的兵，有多難指揮可想而知。

  獨孤平道：「將軍不讓臣提起此事，說是讓公主為難……」

  顧淮南道：「本宮明白你的意思，想讓朝廷調撥天魁軍去前線？」

  獨孤平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顧淮南打斷了：「這不可能。七萬大軍出征，若是再調撥天魁軍，京師防衛的軍隊就不足了。」

  獨孤平低下了頭，心中不免為范繆嘆息。

  其實，他也不過比范繆小了兩歲，卻對這位主將心悅誠服。

  范繆是那種身上帶著濃烈傳奇色彩的人，他的出身，他的經歷，他的為人，他在軍中推行的新政、他選舉人才的方式、他的智計卓絕算無遺策，甚至是他對顧淮南的一心一意，都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獨孤平打心眼兒里認為，若是參與這次戰役的是范繆帶的天魁軍，結果定然有所不同。畢竟天魁軍的訓練方式、戰馬、兵器，都要比京城的尋常軍隊高出一級，而三軍大比的選拔方式，更是讓整個軍隊的尚武風氣，令人為之側目。

  在獨孤平看來，此番戰敗，大戰的主力是英國公帶的兵，做出決策的主帥是英國公，如今卻是范繆同他們這些人，要承擔戰敗的後果。若是此番能讓朝廷再派遣部隊，轉敗為勝，還能功過相抵，結局還不算太壞。

  顧淮南沒再同他多說，只是道：「獨孤將軍一路辛苦，先去板院梳洗歇息罷，待本宮明日裡回好了信，再予你說。」

  打發了獨孤平，顧淮南回到屋中，迫不及待的開始看信。

  這次的信有厚厚的一大疊，裡頭除了最上面那張平頭正臉的家書之外，其他都顯得千奇百怪，明顯能看出，是在行軍途中，亦或是處理事務之時，隨手從哪裡扯來一角紙，然後寫了幾行字，末尾留了個日期。

  也難為顧淮南，竟然能看懂他那沒頭沒尾的話。

  顧淮南約莫看了一個時辰，信件裡頭什麼內容都有，從西北的天氣、士卒的士氣，一直寫到沿途的風景。約莫是回了西北，他感慨格外的多，話里話外總帶著對一年多以前，在西北的那段時光的懷念。

  顧淮南看得有些心酸。

  顧廷純登基後的這些日子，她在京城著實過得愜意，卻忘了他的不易。作為君父，顧廷純對聰明伶俐的女兒，自然是疼寵萬分的。可是對於女婿，卻又要苛刻不少了。

  當然，他在前線的生涯也並非那般順利，信里也有訴苦與抱怨，還有他心裡對於此番敗兵的擔憂，另央顧淮南，千萬想法子，讓朝廷不要派來新的主將，他會自行想法子，扭虧為盈。

  這對於顧淮南來說，其實也並不容易。皇帝因為此事，正在氣頭上，輕易撫不得虎鬚。

  好在信看到最後，范繆也不曾說起讓她想法子，調撥天魁軍上前線之事。

  他知曉此事不可行，只是在信的末尾，道了兩聲惱，她輕輕撫摸他的筆觸，幾乎能想像到他眉頭刻得深深的模樣。

  顧淮南將最後一封信看完，從屋內尋了個描金的檀香寶盒，將裡頭那一匣子價值連城的東珠都倒了出來，散放在軟塌上，將那些信件一封封整理好，放進匣子裡。

  她腦中想了良久，將楚冬喚進來，道：「楚冬，為我梳妝。」

  楚冬一進門就瞧見了軟塌上那些圓滾滾的東珠，東珠珍貴，尋常勛貴人家得了一顆便要打成珍珠寶釵，做那頭面首飾，也唯有顧淮南這般財大氣粗的帝國公主，才將之這般隨手扔著。

  楚冬喊了兩個小丫頭進來收拾那些東珠，又為顧淮南從衣櫥內挑了一件正紅的衣裙。

  顧淮南並不清瘦，身形有幾分豐滿，故而懷孕三個月，腰身卻沒怎麼變。她平日裡很少穿正紅，真正上身卻很顯氣勢，格外雍容。

  可是這種雍容，卻並非是顧淮南此時想要的。

  「換那件青藍色繡荷花的鳳尾裙罷。」顧淮南又指了指梳妝檯上那套用了多年白玉鈿頭：「收拾得利落些，莫太臃腫了。」

  楚冬小聲問道：「殿下是要進宮報喜？何不打扮得喜慶些？」

  顧淮南沒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楚冬便不再問，另換了楚琴楚鳶進來，幾人一同服侍顧淮南梳妝。妝面也如同她今日的打扮，顯得十分素淨，面色往白了描，眼眶兩旁，顧淮南很有心機的上了點兒淡色的胭脂，就如同剛剛哭過一場，眼眶紅腫一般。

  收拾妥當，顧淮南也沒再騎馬，而是坐了馬車去皇宮。

  遠遠兒瞧著那朱紅的宮牆，再往遠處，飛檐斗角、廊腰縵回，這是大盛朝的權利中心大盛宮。

  顧淮南眸眼低垂，心頭心思翻飛。

  她這趟進宮，可不是僅僅只是報喜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