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探子與沙子

  被范繆提點一番，顧淮南開始重新排查自己身邊的人手。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自己這後院簡直跟個塞子一樣。

  外頭人參合的倒是不多，宮裡參合的倒真是不少，翻來覆去都是他們那一家子人在相互打探。甚至她身邊那用了許久的八個貼身大丫鬟裡頭，都有宮中的人，這可真是驚掉了她的眼珠子。

  本書首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范繆夜間回來的時候，見顧淮南坐在茶几前長吁短嘆，上前在她已經卸了釵環的腦袋上摸了一把：「嘆什麼氣？上一回見你這樣長吁短嘆，還是咱們剛成婚那會兒，你嘆氣每個月裡光是隨禮就要歲出去一大把銀子呢！」

  顧淮南一不小心被他點明了財迷屬性，覺得有點兒丟臉，將他的手扒拉下來，自己繼續對著桌子。

  「枉我聰明一世，竟然都沒注意自己眼皮子底下，已經漏得跟塞子似的。」

  范繆笑了笑：「也沒什麼關係，反正說話的時候，你又不喜歡有人在旁邊聽著，即便傳了些消息出去，又傳不了多少。」

  顧淮南撇了撇嘴。

  范繆又問：「現在，可算是知道，我是怎麼將消息遞到宮裡的吧？」

  「四郎在你身邊放了人手？」

  范繆笑了，摸了摸她的臉神色有些無奈：「我的傻姑娘，還沒查出來呀。」

  顧淮南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

  范繆緩緩抬手，生出了五個手指頭。

  顧淮南眉頭一挑，顯然是吃驚極了。說起來，她這些日子，一味糾纏於顧安姚與顧安賢之間，真是將下頭這兩個弟弟給忽略得太久了。

  一眨眼，安賢與安顯，也已經上朝聽政了。

  「你家四郎、五郎對我這個姐夫，可都不放心得很。」范繆嗤笑一聲：「他們如今才多大的年紀，身邊又有多少人手？往我身邊安插人，即便放進來，來也至少是二層開外了。且這手段也不怎麼高明，早被我找了出來。」

  范繆神色間透著一股得意，那是高智商生物對低等生物進行智商碾壓的那種得意。

  「好了好了，然後呢？」

  范繆道：「那日我回府的時候，身邊帶了長榮，後來便故意在那人添了茶水出去的時候，警告他不許將此事外傳。然後，你家五郎自然就知道了這件事。安賢安顯焦不離孟，一個知道了，另一個難道還遠？」

  「緊接著，我又發現有人在府內想著法子的打聽那日之事，便確定了你家三郎安插在我身邊的人到底是哪一個，順便讓他也確定了這消息的真偽。」

  顧淮南聽得目瞪口呆，半響才道：「那你如何肯定，我母后不會聽皇兄之言？」

  范繆笑道：「你覺得你母后，願意讓你嫁入傅家嗎？」

  姜皇后與傅太后這對婆媳，早就已經是面和心不合。姜皇后又哪裡會願意，將深受皇帝重視的女兒，再嫁到傅家？

  見顧淮南如同看著神經病一樣的看著他，他摸了摸她的狗頭：「我雖不能對你皇兄動手，但是總得尋個人制住他，不然，我在外頭如何安心？」

  顧淮南這才意識到，范繆如今這般提點她，乃是因為他即將出京，征戰西北。

  此番一去，亦不知何時能還。

  他不在京城裡，也沒人再給她收拾那些她心慈手軟留下的爛攤子，所以只能收緊防線，讓她將身邊都探查清楚，以免偏聽偏信誤了事。

  「至於盧元洲……」范繆頓了頓，道：「我知你欣賞他的才華，但是他位低，眼界不夠，朝中這些繁雜糾纏的關係，他未必明了。且性子有些偏激，某些事情上，又過於保守龜縮，你可以用他，但是不要全聽信於他。」

  顧淮南點頭，面色有些紅，知道他是在說她聽信於盧元洲，拒見顧安姚的事情。

  雖說這件事最後被范繆借力打力，反而告了顧安弘一狀，化解於無形，可是到底是她不謹慎，才險些落了下風。

  暮冬過去，長安城新雪初化，迎來一片難得的繁榮景象。

  公主府里，亦是花團錦簇，好一片錦繡繁花。

  顧淮南坐在正廳，手中端著一碗醇而香的茶。

  坐在她下手的劉氏，細緻而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只見顧淮南身著淺藍色繡金線的長裙，袖口鑲著幾層深淺不同的邊。

  裙子的料子是打南邊兒來的雲錦，皇宮裡統共就來了三十匹。其中五匹深淺不同的藍色料子，都被皇帝賞給了淮南公主。即便是如今正得寵的桂嬪，也沒能分得哪怕一匹。皇宮裡，誰不知道桂嬪娘娘最愛藍色呢？

  可是，顧淮南身上，最貴重的卻還不是這一身料子，而是佩戴的頭面首飾。

  手上的珍珠鏈子，耳上垂墜的珍珠，都從內向外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澤。這乃是手藝精巧的工匠，用了最細小的工具，將珍珠掏空，再往裡頭灌上極為罕見的淺藍夜明珠粉末，最後以金銀封口，做成頭面首飾。

  這一身打扮，看似清雅樸素，實藏玄機。

  只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般的眼力，能夠一眼看出這一身打扮的不凡，甚至覺得這位公主殿下生平節儉、平易近人。

  顧淮南撫了撫茶蓋，神色溫和的看著面前的劉氏與甄六娘，她神情柔軟時，會顯得很可親。

  「瞧我，這些時日真是忙昏頭了，竟忘了六娘還不曾婚配。」顧淮南對劉氏道：「您是叔鸞的姨母，自然就是自家人。若是已經為六娘看中了門當戶對的人家，與我直說無妨。」

  顧淮南這句話看似溫柔，實則重點放在了門當戶對四個字上。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顧淮南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劉氏並不是什麼容易知足的人。

  一進京城，便是馬不停蹄的直奔公主府，還不是想借著她與范繆的名頭，為甄六娘尋一門好親事。

  原本，借個名頭倒也沒什麼，只是她進京城也有幾個月了，竟然左挑右選一直都沒能定下個人選，顧淮南先前為她介紹的幾個青年才俊，也都被溫言軟語的拒了，乾脆懶得再管她們。

  好在，被晾了這麼久，這對母女終於是坐不住了，主動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