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他肚量太小，差父皇遠矣

  迎著顧淮南的眼神，范繆摸了摸她的頭：「不是指責你，只是……」

  他頓了頓，沒將話說出口。

  他要如何同顧淮南說，自從安親王變成了皇帝，他就不再僅僅只是父親了呢？

  君父，君父，先為君，才為父。

  更何況，如今的大盛宮，根本就瞞不住任何的消息，各路人馬都在宮中有著眼線與人手。顧廷純剛剛登基時，因為前朝後宮一片亂象，紫宸殿倒是還算平靜，可是如今，就像是參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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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裡的事情，不說外人，至少傅太后、姜皇后，是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你在御前為青雲說話，可有想過，若是皇后知道了，心中該如何想？」

  顧淮南道：「我今日沒去紫宸殿。」

  「為何？」

  「大嫂派人來找我，我再進宮，這路上已經耽誤了功夫，等到我到紫宸殿，大哥已經走了。」顧淮南道：「我本準備向德恩公公打聽一番消息，再考慮是否要求見父皇，結果……」

  「你遇到了誰？二皇子殿下？」

  顧淮南偏頭瞧他一眼：「怎生叫得這般生疏？」

  范繆一愣。

  淮南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接著道：「是，二哥就像是專程來攔我的一般，我心中也有些事想要問他，便同他去了西五所。」

  「那後來你怎麼負氣走了？」

  顧淮南這時抬起眼眸，探究般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范繆眼神平靜：「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顧淮南沒有再問，接著方才的話題：「我在西五所同傅晚愛吵起來了。」

  范繆詫異道：「傅氏名門，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跟你吵起來？」

  世家名門細心教導的姑娘，可不僅僅是在教導琴棋書畫，也是在培養眼界，薰陶政治素養。

  顧安弘與顧淮南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小打小鬧無傷大雅，可是傅晚愛就不一樣了。在這麼個敏感的時候，除了傅太后這般仗著輩分與孝道，敢對顧淮南肆無忌憚，傅晚愛她也蹬鼻子上臉，是昏了頭不成？

  就這麼一個呼吸的功夫，范繆那轉得極快、特別靈活的腦子裡，已經閃過了好幾種原因，然後開始想處理方法。

  顧淮南卻道：「她腦子不清醒倒也罷了，反正在我眼裡，自從父皇登基之後，她就沒做對過幾件事。只是我二哥……」

  顧淮南長長的嘆了一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八個字很好的形容了她對顧安弘的心情。

  「他同你說了什麼？」范繆問。

  顧淮南也不欲瞞他，只除了傅晚愛說她被吹枕頭風那一段不好開口之外，將今日她同顧安弘的談話和盤托出。

  范繆聽了，到並沒有多麼激動，這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甚至說，若是顧安弘對此毫無成見，才會讓他大跌眼鏡。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顧淮南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走了好幾圈，顯然是十分的煩躁。

  范繆盯著她走了幾個來回，傍晚十分，略顯陰暗的天氣里，她像是一隻素色的蝶，在他眼前飛來飛去。

  他一把拉住顧淮南的手腕：「別繞了，他有這般的反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顧淮南卻搖頭：「不，他太缺容人之量。」

  顧淮南坐在范繆身側，疲憊的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他不如父皇遠矣。」

  聽了顧淮南的話，范繆心中亦是暗自點頭。

  顧廷純並不是一個特別精明的帝王，但是他有兩個優點，第一勤政，第二有容人之量。

  傅家當初背信棄義，如同放棄一顆棋子一般，讓先帝將他輕而易舉的驅逐出長安城，可是登基之後，他仍舊重用傅家。雖說也有時勢的因素，然而歸根結底，仍舊是他有足夠寬大的肚量。傅望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在當初義無反顧的拉他一把，最終將顧廷純推上了九五之位。

  可是，這樣的品質，顧安弘他有嗎？

  「他肚量太小，心思狹隘，甚至連嫡親的兄長都容忍不下。」顧淮南心裡是止不住的失望。

  「大哥不過是個庶子罷了，如今母后光是嫡出的皇子便有三個，按照祖宗法典，哪裡又輪得到大哥了？」顧淮南頓了頓：「再者，大哥是什麼性子，難道他自己看不清楚嗎？」

  范繆道：「他心中已經有了疑心，甚至是有了執念，這些話無你如何說，他都不會聽的。」

  顧淮南怒道：「正是因為我清楚這一點，所以我才這麼憤怒和生氣。他瘸了一條腿，怎麼連心眼子都瘸了呢？」

  范繆倒是對此並不意外。

  顧安弘看似風輕雲淡，實則是孤傲至極的性子。即便是以往在文人騷客之中，寫詩作賦尚且要拔個頭籌，更何況如今？

  只是，在顧淮南面前，他是萬萬不能這樣直接說的。

  若是這般同她說了，今天晚上恐怕都不得安生。

  她輾轉反側，他也沒得睡了。

  范繆想了想，尋了個很有欺騙性的理由。

  「陛下登基以來，你同青雲都受了重用，唯有他這個嫡子，居於深宮近一年，性子執拗了些，也並不讓人吃驚。」范繆道：「且他如今是剛剛臨朝聽政，要立威也是應有之意。想來等過些時日，他看清了朝堂大勢，應當就會放鬆許多了。」

  顧淮南卻搖頭，心中滿是憂慮，喃喃道：「我看不見得。」

  隆冬已去，及至春分，長安城裡，各種花木繚亂競艷，帝都春意盎然。

  花香的氣息吹拂在朱雀街，讓這森嚴的大道，也帶上了一絲人間的煙火氣息。

  顧淮南穿著一身白底繡銀線木蘭花長裙，在花開滿園的後花園裡，賞看著含苞欲放的牡丹花。

  楚冬侍立一旁，不多時見一穿著青色官服的俊秀郎君進來，正是盧元洲。

  「何事？」顧淮南一手托著牡丹的花枝，染著紅色丹蔻的手指，比花更加嬌艷。

  「回稟殿下，方才宮中傳來消息，陛下擬定了聖旨，令張崇儉大人，與姜璽大學士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