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沒了他，便要亡國不成？

  范繆下了朝，心不在焉的慢慢往外頭走，賀修之、班衍宗、范長榮等人慢慢朝他身邊聚集。

  他抬起頭環視眾人，目光一轉，卻見顧安姚袍腳翻飛的往殿外走，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時，他回頭看了范繆一眼。

  那眼神太過複雜，讓范繆心頭一驚。

  范繆心頭苦笑，暗自希冀張宛如將他給勸住了，千萬別直接鬧到御前去。

  顧安弘剛剛入朝，無論是出於對嫡子的維護，還是出於對皇后一脈的安撫，皇帝都不會在此時站在顧安姚這邊。

  這時機太敏感，此時與顧安弘針鋒相對，太不明智。

  「青雲性情直爽，沒那般多的彎彎繞繞，有仗不能打，心中不快也是理所當然。」

  范繆低頭不語，半響才對他道：「此時同二皇子殿下相對，並不明智。」

  班衍宗拍了拍范繆的肩膀：「等他回過味兒來了，自然就想通了。」

  范繆道：「我就怕他想通得太晚，如今也只能希望嫂子能按捺住他，讓他別被怒火沖昏了頭才好。」

  

  賀修之聞言道：「不如我下值之後去相王府一趟？」

  范繆點頭：「也好。」說著，又轉頭看了賀修之一眼，鄭重道：「那就託付於你了，你也知道，我如今處境尷尬，不好同他走得太近的。」

  賀修之點頭：「我心中有數。」

  幾人下了朝，各自散開，范繆自然是去了兵部衙門。

  他今天不知為何頭腦有些昏沉，心中惴惴，總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想了半響，遣了忍冬去賀修之處詢問情況。

  如今這時節，他是不好直接同顧安姚接觸的，顧安弘今天早朝時的舉動，說明姜皇后一脈將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即便有淮南居中緩和，他也不得不謹慎。

  更何況，他始終覺得顧安弘對他沒安好心。

  進了衙門，諸事纏身，范繆同神武軍中的幾位將軍商議著行軍路線。他處理軍務時，一向專心謹慎，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先前記掛在心中的事。

  待到再回過神來，已是正午，這才想起去賀修之處的忍冬遲遲未歸。

  正在此時，又有士卒稟報，公主府遣了人過來。

  為了避人耳目，盧元洲專門換了一身尋常衣裳，又低著頭，才在兵部衙門後頭見了范繆。

  范繆背著手，神色凝重，見了盧元洲，眉頭的印痕更深，開口便道：「怎麼來的是你？」

  盧長州先行了禮，聞言答道：「楚冬姑姑已經跟著殿下進宮了。」

  范繆心中一驚，一把將他鉗起來：「虛禮免了，三娘怎會在此時進宮？」

  盧元洲不著痕跡的撇開了范繆的手，武將手重，捏得人發疼。

  「方才相郡王妃派人來傳話，說是相郡王殿下已經進宮了，為西北征戰之事。王妃心中不安，這才請了公主殿下進宮。」

  「她……」

  范繆本想說些什麼，想著這是在盧元洲跟前，只得將話吞下去。

  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減少分毫。

  顧安姚的事情，他固然關心，但是淮南是他的妻子，在他心中的位置，更在顧安姚之上。

  他此時，既擔心顧安姚一時衝動昏了頭，做出蠢事，也擔心淮南架在兩位兄長之間，境況尷尬。

  顧淮南現在確實很尷尬，卻不是因為顧安姚。

  實際上，她進宮時，顧安姚已經出宮了，而她本欲去紫宸殿，結果被半路出現的顧安弘給攔住了。

  顧安弘面色很不好，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克制著什麼。

  「三娘難得進宮，父皇如今在處理政事，不如跟我去西五所一聚？」

  顧淮南坐著肩轎，迎著冬日的風雪，一路跟他到了西五所。

  下了轎，進了屋，自有宮女為兩人奉上熱茶，又接過顧安弘身上那件灰狐毛大氅，抖乾淨上頭沾著的細碎雪末。

  「都出去罷。」顧安弘揮了揮手，眾人魚貫而出。

  顧淮南坐在紅木椅子上，抿了一口尚且燙口的茶，清淡的茶香在她口鼻間瀰漫，總算是壓下了她心中那輕微的躁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顧安弘上朝以來，朝堂之中氣氛陡然緊張，像是一根原本舒緩了些的弦，在被慢慢的拉緊。

  顧安弘開口：「這個時候，你不在家中，進宮作甚？」

  顧淮南聽著他那質問的口吻，心中有些不悅。

  她此時的脾氣，確實不比當初好了。

  顧廷純登基以來，除了在傅太后手裡吃了點兒虧，她還不曾遇到什麼挫折。眾人的吹捧與逢迎，著實助長了她的氣焰。

  而她對待幾個兄弟的態度，也在不經意之中發生著改變。

  成婚之前，她用仰視的態度看待著自己的兩位兄長，而如今，與她並肩作戰，一同將父親推上皇位的顧安姚，自然是她的心頭好。

  但是對於長居宮中，且動搖她與范繆感情的顧安弘，則不自覺的生出了警惕心。

  顧安弘自從腿瘸之後，心思更加細膩，又哪裡會感覺不到顧淮南對他的暗自提防。

  可是，在他眼裡，顧淮南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與顧安姚再親近，卻也不是一個肚皮里出來的！

  聯想起范繆在軍中效力之事，他便覺得，淮南不過是受了范繆的影響，才會偏向顧安姚。

  若是這個妹妹無甚本事，到也就罷了，偏偏顧淮南智計卓絕，在皇帝心中更有著不低的地位，又因為女子的身份，獨立於朝堂鬥爭之外。

  自己的妹妹，卻不能為自己所用，反而事事幫著別人，這讓顧安弘如何能甘心？

  「怎生不說話？」顧安弘問。

  顧淮南嘆了口氣：「我為何進宮，二哥難道心中不知？又何必再問？」

  「你果真是為大哥進宮的？」他皺著眉，神態之中皆為不滿。

  見顧淮南沉默不語，他心頭不滿更盛，開口便是斥責：「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卻要幫一個外人？」

  顧淮南豁然起身：「我知你心中想法，可是你想想大哥的為人，再想想滿朝文武。」

  「他不過是個庶子，即便得些功勞又如何呢？這麼大的王朝，接連不斷的邊疆戰亂，總要有人去打仗，總要有人去守我國土，衛我河山！」

  「這滿朝文武，難道就挑不出幾個精兵強將，非得讓他出馬不成？」顧安弘嗤笑一聲：「說得好像今日我不讓他出戰，明日我大盛便要亡國了一般！」

  顧淮南聽了這話，不由得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