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風雲初起

  心裡安定下來，顧淮南又道：「那些寒門學子送至公主府的書籍，兒臣都翻看過，亦有些收穫。」顧淮南試探著問：「不如，兒臣將有所得的書，送到紫宸殿來？」

  顧廷純道：「擇其善者送至紫宸殿即可，又或有才思敏捷之輩，亦可舉薦一二。」

  顧淮南心中開懷，面上卻只露出合宜的笑，張口卻又欲言又止。

  顧廷純問：「還有何事？」

  顧淮南訕笑，從袖袋裡掏出一本整整齊齊的單子：兒臣的二十生辰，父皇賞了賀禮，這是兒臣的謝恩摺子。」

  顧廷純挑挑眉，伸手接了那摺子，卻只放到一旁。

  

  淮南道：「父皇先看。」

  顧廷純拿她沒辦法，只好翻開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顧淮南道：「這是兒臣的生辰宴，下頭人送來的賀儀。」

  說著，她輕笑了幾聲：「若是此番父皇任用了兒臣舉薦的能臣才子，兒臣這公主府，日後恐怕得被人踏破門檻了！」

  顧廷純神色鬆弛了幾分，安撫道：「你這算什麼？你大哥的相王府，才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他抿了抿唇，道：「不過也罷了，他家底子薄，如今又在軍中任職，總得讓他有個來錢的路徑。你也不必過於憂慮，把握著分寸，收些東西，就當是爹給你們發月例銀子了。」

  顧淮南聽了這話，才算是放下心。又在心中感嘆，她何德何能，一個月能領上這般多的月例銀子？大盛朝一州全年的賦稅，恐怕還敵不過這張單子。

  見過皇帝，顧淮南急匆匆的出宮。

  坐在回公主府的馬車上，顧淮南癱坐在矮塌上，不禁感到一陣疲憊。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即便是見了父母兄弟，也能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就像是她同范繆剛成婚時那樣，親近，卻仍舊有隔膜。

  爹成了父皇，娘成了母后，大兄成了手握兵權的相王，嫡出兄長因腿疾變得陰沉敏感……

  她嫁給范繆的時候，雖對他傾心，卻也沒有想到，如今唯一能說說真心話的，竟然會是他。

  她與范繆，一來是因為日久生情，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愈發能夠體諒彼此。其次，在新朝，顧淮南要的是無人可欺，范繆想的是封王拜相，顧廷純登基之後，兩人立場終於暫時統一。

  顧淮南帶著滿身的疲憊回到公主府，楚鳶一直在門口守著，見她來了，忙迎出來，面帶倉促之色：「娘子，您可回來了！」

  「何事？」她心頭好笑，總不會是慈寧宮又下旨訓斥她罷？

  「二皇子殿下已經在府里等候多時了。」

  顧淮南想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個『二皇子殿下』指的是她的二哥。

  心裡帶著疑惑，顧淮南匆匆進門，進了大廳，見顧安弘站在廳中的多寶格前，正在賞看一套冰裂紋的瓷器。

  顧淮南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帶著笑意進門：「二哥怎麼來了？快坐。」

  顧安弘難得的面上帶著笑意：「閒來無事，便出宮來看看你。」

  顧淮南聽了，心中酸澀，面上去卻仍帶著笑。

  說起來也是惋惜，顧安弘比范繆還大了一歲，年少時同在季光門下求學。

  一樣的清俊少年，文武雙全，如今范繆已經官至二品，麾下領著幾萬人馬，掌管兵部兩司，稱得上手握重權，而顧安弘卻因為腿傷，自從顧廷純登基，便一直藏於皇宮，少有露面。

  他已經快要二十三歲了，成婚五年，已為人父，在這個平均年齡不到四十歲的時代，他直到如今竟然還在讀書。

  學問學得再好，沒有處理實政，又有什麼用？

  顧安弘並非是不學無術之徒，也有齊家治國，河清海晏的志向，因此顧淮南也更加能理解，他腿傷之後的焦躁與不耐。

  「二哥腿腳像是好了不少，想來明年便能無事了。」顧淮南安慰道。

  顧安弘擺了擺手，神色間雖有憂鬱，卻也並非愁眉不展：「天氣冷了，我這腿有時會隱隱作痛。但是太醫說沒有大礙，再好好休養一陣，明年開春，便看不太出來了。」

  顧淮南聞言一喜，面上的笑容綻開，格外的真誠。

  「那真是太好了，父皇如今愁於朝政，明年兄長位列朝堂，定能為父皇分憂。」

  顧淮南這話，算是說進了顧安弘的心坎兒里。

  顧廷純登基以來，他的兄弟們都算是一步登天。

  不說如今風頭正勁的顧安姚，即便是顧安賢與顧安顯，如今都開始領差事，從細務開始習理朝政，反而是他這個嫡長子，被干愣愣的晾到了一旁。

  他有太多的閒暇時間，也有足夠細膩的心思，讓他來細細揣摩自己的處境，揣摩眾人的心思。

  若是他腿腳一直不好，父皇春秋鼎盛時尚且還好，再過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顧安弘道：「有一事要問你。父皇欲選人入政事堂，你如何作答？」

  顧淮南抿唇一笑：「二哥在宮中的消息，也太靈通了，我剛剛才從紫宸殿裡出來呢。」

  顧安弘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這麼匆忙的出宮來找你。」他沉吟片刻道：「父皇向來將你當心腹，若非如今天下太平，恐怕三娘得成了這大盛朝的第二個平陽公主。」

  顧淮南笑了一陣，收斂起神情：「二哥就別誇我了，我究竟幾斤幾兩，自己心中還是有數的。」

  顧安弘清了清嗓子：「那庭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