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此舉不妥

  「我欲令人舉薦你外祖為相。」

  顧淮南聽了這話，下意識的便是搖頭：「此事不妥。」

  姜皇后眉頭一揚，廳內氣氛一窒，珊瑚錦繡都低眉斂目的不敢作聲。

  只是，顧淮南畢竟是女兒，姜皇后壓下怒火，屏退眾人，問道：「為何？」

  顧淮南將茶盞放下，溫言相勸：「母后何必這般心急？且，如今朝堂大勢您難道還看不明？」

  姜皇后道：「我如何看不懂傅望與嚴清塵兩廂對峙，可是，這與你外祖進政事堂有何相干？」

  

  「政事堂如今唯有傅望與嚴清塵兩人，便是這次一次加上兩人，又如何？」

  顧淮南道：「那也該是外祖自己去爭，不該由母后您來替他爭！」

  「您與父皇榮辱與共，父皇的人便是您的人，您難道看不明白嗎？」

  姜皇后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竟顯出幾分寂寥，直勾勾的看著顧淮南：「若是你兄長不曾傷了腿腳，我又何必這般風聲鶴唳？」

  顧淮南沉默了，良久方道：「父皇春秋鼎盛，您思慮得太早了。」

  姜皇后張嘴欲言，最終卻將滿嘴的話吞下。

  「我今日讓你進宮，原本是想讓你為你外祖扇扇風，好讓你父皇看了摺子後，更加認同。」姜皇后嘆了口氣：「卻不曾想，我自己嫡親的女兒，竟也不肯幫我。」

  顧淮南不忍心看她那低落的神色，只是無論如何不肯鬆口。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勸說姜皇后：「母后根本無需擔憂，您只需穩坐釣魚台，靜待父皇處事便可。」

  顧淮南不懂，為什麼進了這皇城，她的母親反而出了昏招呢？

  皇后與皇帝本來就是相生相伴，皇后是小君，是皇帝本人權威的側面顯現。姜皇后與顧廷純本就是少年夫妻，一同歷經風雨，彼此感情深厚，又能互相了解。

  顧淮南基本能斷定，在她父皇眼裡，她母后是絕對的自己人。

  只是，她的母后卻正在用一舉一動，毀壞這份非常難得的，來自於君王的信任。

  顧淮南心事重重的出了宮，原本的好心情毀於一旦。

  回了公主府，聽楚冬稟報，范繆此時還在書房處理軍務。雖說她心頭亂得很，十分想找個人抒發一番，卻終究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能因私廢公，范繆如今主管全國低級軍官的任免，本就事務繁雜，從私事上說，她不願阻礙夫婿上進，從公事上說，她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就讓朝廷的官員降低工作進度，就為了陪她閒聊。

  顧淮南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又想起了盧元洲的科舉論，用過了午膳，便讓人去盧家宅邸下帖。

  如今顧淮南的名帖可是好用得很，盧家一聽是公主府前來邀人，都是一副詫異又榮幸的模樣。

  就連盧元洲那難纏的嫡母，也那難得好心的喚他到正廳，囑咐道：「能得了淮南公主的青眼，也是你的造化。」

  「此番去公主府，你要依禮而行，好生侍奉，卻也不能讓人看輕了咱們盧氏的風範。」

  盧元洲低眉垂首，當面而好生應了。

  然而背過身去，眼中卻划過一抹隱恨。

  旁人聽不出來，他豈能不知，這所謂的侍奉，是讓他拿皮肉去服侍這位公主殿下。

  畢竟，顧家公主多跋扈，而他這麼個庶子，又恰好不怎麼被待見，甚至險些被人送去當了孌寵。

  他發自內心的不恥嫡母的言行，心中卻又多少有那麼一絲的忐忑。

  那日與淮南公主意外相逢，他當然看得出這位權勢滔天的年輕公主，看著他的眼眸中，閃過的那一抹驚艷。可是淮南公主與駙馬感情甚篤、情深意重，他也略有耳聞。

  一時間，他竟也不知道顧淮南究竟是因為欣賞他的才華，所以召見他，還是因為垂涎於那驚鴻一瞥的美色。

  盧元洲煩擾了一番，終究將心思壓了下來，專心考慮著若是明日顧淮南問他科舉制之事，他該如何作答。

  而顧淮南這頭，卻在擬單子。

  她前些日子看了許多的著作，雖說這個舉動遭了傅氏的強烈反對，但是她並不準備由此坐罷。

  她將那些學問的不錯的學子的名諱一一錄下，準備找個時間，先親自看過一遍人，再酌情留一部分養做門客。

  時至今日，她終於感覺到了人力有時盡，很多時候，她自己一個人的腦子，確實不如大家一起轉來得快。

  這一點，即便是范繆這般精於計算的鬼才，都早就予以承認了，偏偏她竟然蹉跎了這麼久，時至今日，都沒能搭起自己的狗頭師爺團，實在是既羞愧，又惋惜。

  將名單錄好，又吹乾墨跡，天色都已經黑了。

  楚冬將屋內的燭台加多兩盞，又挑亮幾分，見屋中亮堂起來，卻還是勸顧淮南道：「殿下，天色暗了，還是莫再看了罷？」

  「且郎君今日在府中，想來也要用膳了，娘子不如去廚下看看？」

  顧淮南聞言，果然放下筆。

  民以食為天，她雖然是個特權階級，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也仍舊是個民，故而家中的飯食，顧淮南一直都十分在意，親自去廚下看過飯菜，又點了兩道飯後的甜點。

  眼見著時辰差不多了，她令人去外書房叫范繆用飯。

  不想范繆正好也讓人傳話回來，說是今日在前頭，與副將、先生們一同用飯，讓顧淮南稍晚些開鈴蘭桌，上些菜色。酒便免了，一來國喪不滿一年，其次夜間也還有事。

  這些事，顧淮南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作為一府國公，一軍將領，他當然有手下要款待。

  顧淮南忙命廚下加菜，熱騰騰的羊肉小火鍋送到了前廳。

  她自己一人在後宅用飯，雖只是一張圓桌，卻也讓她覺出幾分空曠。

  若是此時，能有個小娃娃陪在她身邊而，牙牙學語，一口一口餵著米糊，想來能化解不少寂寥罷？

  她心頭有些酸澀，計劃著，等到年後，國喪期一滿，她一定要拉著范繆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