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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皇帝的懷疑

2024-04-29 04:07:26 作者: 朝歌

  顧廷純一撩袍角,跪在皇帝面前,沉聲道:「多謝父皇關懷,兒臣心中有愧。今日,乃是為家中逆子,向父皇請罪……」

  皇帝皺著眉頭,一時間沒有說話,旁邊的起居舍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潤了潤筆,準備開寫。

  顧廷純看了那旁邊的起居舍人一眼,心裡猶豫了一下。起居舍人掌起居注,錄天子之言動法度,以修記事之史。換言之,旁邊跪著的這六品小官就是史官,他記下來的東西,要整理成冊,授之國史的。

  季澄非常識相的告退,將空間留給這對天家父子。

  皇帝端坐,道:「你先說。」

  安王深吸一口氣,將顧安弘之事婉婉道來。

  只是,他越是說,皇帝的臉色便越是陰沉。

  「二郎一向端方守禮,最是溫和不過,兒臣實在是不敢相信,他竟會失態至此。」顧廷純一開始還想著,通過言語夾點私活,讓皇帝能夠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待事情,說到後頭,卻是真的動了情,恨不得捶胸頓足。

  顧安弘是他抱以厚望的嫡長子,如今剛剛滿了十六歲,遞了請封世子的摺子,卻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讓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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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半響未曾說話,一雙銳利的眼打量著自己這個沉靜的兒子。

  每一個皇帝,在潛意識裡都有著天生的精神分裂,那便是將作為『人』的自己,與作為『皇帝』的自己,切割開來。在不涉及到政治、皇位的時候,皇帝是一位慈父,但是一旦涉及到權力,他那堪稱敏銳的本能便會直接作用,讓他不憚以最陰暗的心思來揣摩每一個人的想法。

  此刻,亦不例外。

  安王其實是弄巧成拙了。

  他想要搶在所有人前面,從自己的角度來說這件事,好讓皇帝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可是,從皇帝的角度來看,安王府出事,滿朝文武竟然無人敢言,御史竟然不置一詞,不僅令他悚然一驚!

  安王被皇帝這般看著,背後的冷汗蹭的一下就出來了。

  畢竟,他的父親,不僅是父親,更是有著生殺予奪之權的君王。

  皇帝驚疑不定,一時間保持著沉默,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空氣之中,緊張的氣氛開始蔓延,內侍們都低眉順眼的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言。偌大的含元殿裡,忽而變得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安王跪俯於地,初夏五月,他穿著並不厚實的衣裳,鬢角竟然有汗珠落下。

  「父皇……」

  他聲音輕輕的,打斷了帝王的思緒。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帝音色冷冷:「他即便是皇室子孫,犯了王法,自然有宗正寺處置。」

  安王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此事定然另有隱情……」

  皇帝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原本已經有些發沉的腦海中,有什麼在急速的閃過。

  他一直覺得,安王在年長諸子之中,最為平和、不爭,現在看來,卻又覺得他只是在韜光養晦。不然,何以安王府出事,滿朝文武,無人敢言?

  其實,皇帝多慮了。

  安王走上台前,也不過是近兩年的事情。

  與其說是他自己想要去掙那九五之位,倒不如是被迫讓人推上台前。傅家、姜家一為母族,一為妻族,前者與太子妃娘家曹氏為世仇,傅望身居首輔之位,已然退無可退,他更不願意退!後者名頭雖盛,這一代卻無人真正進入政治中心!世家何以為世家,代代簪纓,世代為官,方成就世家。姜家若是再不努力掙上一把,或許等到改朝換代,便要落入二流之列了。

  兩者皆退無可退,只能將顧廷純拱上台前。而顧廷純前期一直勉力推辭,直到年前,顧安姚與宣西國公衝突之事,才真正點燃了他心中那一絲野心,對於那九五至尊的寶座的覬覦之心。

  然而,他畢竟根基不深,這所謂的安王黨看上去熱熱鬧鬧,有離後位只有一步之遙的傅貴妃,有當朝首輔傅宰相,又聲名鵲起的在野名士姜璽,實則內部鬆散,各自為政,真正比起來,不說東宮,恐怕連周王黨與吳王黨都比不過。

  而這次的奏摺事件,實乃幾個丞相有意為之。

  御史上奏,若非軍國大事,先上政事堂,經幾位宰相審閱之後,由秉筆宰相,也就是首相,寫上處理意見,然後上交皇帝。顧安弘的事情,顯然與軍國大事還有相當遠的差距,因此丞相可以從權處理,先處理更加重要的軍國大事,將這摺子扣留一天,然後次日再遞上去。

  說來也是運氣好,四個丞相之中,唯一沒有夾帶私心的嚴清塵,恰好沒分到御史參顧安弘的摺子。而包括傅望在內的另外三位丞相,都非常有默契的將摺子給留中。

  只是不同的是,傅望是配合安王的動作,讓安王先行進宮,而胡悠與荀昂則是配合周王與吳王,準備著明日發難。太子一方亦做此想法,因此宮裡宮外,幾方共同運作下,竟然沒人將這件事告訴皇帝!

  「這件事,朕會令大理寺與宗正寺聯合審理。」皇帝神色莫名:「你先回去罷。」

  安王是騎馬去的皇宮,去時不說躊躇滿志,至少亦是懷著希冀。

  然而此時,他心頭一片沉重。皇帝不相信他,或者說,皇帝不願意相信他。

  顧廷純沉著臉回府,他那灰敗的臉色,讓頭上的白玉冠都失了色彩。

  安王妃在內院聽了動靜,竟然也顧不得規矩,匆忙之中從後院迎出二門外。見夫婿神色不妙,安王妃頓時想到了剛剛遞上去的請封摺子。

  她伸手攙著顧廷純,想要開口卻又顧及下人頗多,只得扶著他先回了後院。

  一路上,夫妻倆一言不發,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安王妃心頭卻越來越涼,因為她摸到他的手,一片冰涼。

  她領著安王回了後院,耐著性子屏退了左右,才問道:「事情如何?父皇可有……」

  安王擺了擺手,神色間七分嘲諷,三分無奈。

  安王妃一顆心頓時落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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