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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范繆之心

2024-04-29 04:07:04 作者: 朝歌

  安王妃在傅府為了顧淮南之事施展變臉大法的事,尚且無人知曉,范繆在公主府里,卻是剛剛才知道安王府與傅氏議親的消息。

  季光對自己這個學生還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范繆無父無母,又是在他跟前長大的,季光對之情分深厚。

  范繆對季光亦然,從京城外回來,最先拜會的便是季光,靖國公都得排到季光後頭。不過,這倒也與禮制相符,授業恩師著實是排在隔房伯父前頭,天地君親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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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繆來得早,季光這時候剛剛吃完早飯,在書房裡教兒子念書。

  范繆進了門,先躬身行禮:「見過先生。」

  季光微笑,將兒子扔在椅子上,上前虛扶一把:「你快起來。」

  范繆這才站直身體。

  季光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出京一趟,眉眼間成熟了不少,心懷大慰點了點頭:「你出京一趟,頗有長進,我心甚慰。」

  范繆道:「多虧有先生教導,不然繆無以至今日。」

  這話說得倒是真情實意,范繆剛死了爹媽的那兩年,著實陰沉得很,喜怒不定!眼看著就要往紈絝中的戰鬥機這條大道上一往無前了。好在皇帝及時將他扔到了季光處,讀了書,開了眼界,又有同齡人共處,這才慢慢將性子給轉過來。

  不然,就他一個人住著寧國公府那個偌大的房子,裡頭的靜寂都能將人給逼瘋了。

  師生兩閒話一刻,便果斷將季浛小朋友扔下,進了內書房。五歲的季浛小朋友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書桌後頭,手裡頭握著一隻毛筆,面前是一張能夠將他整個兒捲起來的宣紙,顯得可憐兮兮的。

  待到進了內書房,季光清了清嗓子,師生兩坐在塌上,這才開始說正事:「你這次出京,可算是遇到了不少事情。」

  范繆苦笑:「本以為跟著康舍人,定然輪不到我出頭,不想還是被人當了靶子。」

  季光道:「我雖聽了些情形,卻不如你自己說起來真切,你將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細細說來。」

  范繆點頭,便從他出京開始說。季光也不嫌他說得太長,就那麼安靜的聽著,偶爾詢問幾句。

  范繆將這一路上的事情說完,基本也已經知道自己那些地方犯了蠢,季光看著范繆跟掉了毛的孔雀似的模樣,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安慰道:「你啊,還是太年輕。康永淮能在聖人身邊當中書舍人,定然有他自己的能耐。他奉聖旨出行,既要完成聖人託付的重任,卻也不想讓身後的嚴相一派摻和道諸皇子的爭鬥之中,就只能拼了命的將水攪渾。」

  這也就是所謂的分仇恨值。

  康永淮這一行人里,說得上話的只有三個人,他自己,顧安姚,還有范繆。顧安姚是安王庶長子,立場不用質疑,他就是什麼都沒幹,太子黨都要想一想是不是安王在後頭使了手段。反倒是范繆,無派無系,不甚起眼。爵位雖高,但是如今畢竟年輕,無權無職。靖國公一脈更是勢微,算不得什麼大敵。

  「那我將隊伍引到梁郡,豈不是正遂了康永淮的意?」范繆問。

  季光笑道:「你如今想通了便好。」

  當時三人在瓊郡之外遇險,以當時的情勢來看,顧安姚反應慢點兒並不奇怪,他是武官,又未曾到過御前,雖是安王長子,但是畢竟是庶子,又無母家襄助,政治敏銳度低一點兒,並不意外。

  然而,康永淮當時若是沒想清楚,那他真是一萬個不信!可是,他偏偏不說,要等著范繆開口,不可謂不精明。

  一行人就此去了梁郡,梁郡的郡守姓夏,素有賢名。聽聞了康永淮一行人的遭遇,他但凡不是個傻逼,都能看出來是梁博程的禍水東引之計。夏郡守定然要反擊,於是,對付梁博程的勢力又多了一股。

  這樣層層疊疊下來,若是最後梁博程倒了霉,康永淮在裡頭起到的作用,就沒有那麼明顯了。好歹眾人分擔了火力,且其中又牽扯到安王,太子的仇恨值肯定都被安王給拉走了。

  范繆扯了扯嘴角:「是我大意了。」

  季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性聰慧,很多事情都能比同齡人想得快。但是很多時候,反應太快也並不是一件好事,你還要讓自己的性子更加沉穩才行。」

  范繆正色行禮:「謹受教。」

  說完這些正事,季光開始關心學生的私生活了。沒辦法,誰讓人家沒爹沒娘,老師也只好湊合著上了。好在他沒當官,兒子也不多,倒是有時間來折騰。

  「你已年長,婚姻一事,你伯父可有為你打算?」

  范繆聞言,面色難得透出一抹薄紅:「伯父暫未與我說起此事。」

  季光又道:「你是小輩,這事你倒不好開口,我讓你師母與你伯母略提上一提。」

  范繆抬眼看著季光,手中端著茶壺,給季光添了茶:「弟子的心意,想來先生是知道的,還請先生代為轉圜……」

  季光心有不忍,然而一想起安王府與傅氏,卻又不能不說,只好委婉道:「你與安弘、淮南有同窗之誼,我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的心思我都看在眼裡。」

  范繆點著頭,卻聽季光話鋒一轉:「只是,世事難全,人在世上總有許多遺憾,當下想來頗覺痛苦,過些年再看,便又有了不同的滋味。所以說,人不能過於執著,還要懂得放手才好……」

  范繆皺起了眉頭:「先生有話不妨直說,可是因為我出身……」

  他父母雙亡,有命硬之嫌,在婚姻之事上並不占優勢,若是安王府以此為理由,他真是無話可說。

  季光搖了搖頭,聲音壓得很低:「年長諸王各良有黨羽,安王與傅氏原為舅甥之親,如今更有親上加親之意。傅氏乃世家,即便失敗也不過是衰落幾十年的事情,但是你不一樣,你……」

  「是誰?」

  范繆打斷了季光的話,直直的看著季光。

  「可是傅家三郎?」

  季光嘆了口氣,若是傅家三郎,他也不必如此惋惜。

  「是傅六郎。」

  范繆蹭的站起身,腰間環佩泠泠作響,傳出一陣嘈雜之聲,他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活生生瞪大了一倍,驚詫道:「傅雲?他如何配得上……」

  「閉嘴!」季光在桌案上拍了一張,瞪著眼睛看著范繆:「事情既定,你再多說不過毀他人清譽!」

  范繆抿了抿唇,唇角顫抖,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良久,他躬身朝季光行了一禮,聲音之中難掩傷懷:「弟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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