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弄巧成拙

  信陽公主府

  季光近來的日子頗為悠閒，他本不慕名利，又尚公主，既清且貴，尋常日子，並沒有什麼人來惹他的不快。

  這一日，季光正帶著兒子在書房裡習字，這是他的老來子，季光對他比當年對季澄還要嬌慣幾分。

  不過，在練字一道上，即便是曠世奇才，卻也是要時間來磨練的。季光對幼子嬌慣，直接導致季浛的課業進度比較慢，不說與他兄長季澄比，就連當年的顧安弘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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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季光從寵兒子的大坑裡爬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家的小胖墩已經五歲了。正好歲數到了，季光開始了教子課程。

  季澄開蒙的時候，季光剛剛與信陽公主在外頭遊歷完名川大山，回京開館收學生。因此季澄學習的時候雖然艱苦，但是好歹是個集體環境裡頭，並不覺得無趣。季浛這時候，季光的最後一屆學生剛剛畢業入朝。季浛小朋友一個人呆在書房裡頭練字，著實有些可憐。

  信陽公主也不忍自家兒子一個人孤零零的，更還有一點兒讓老公忙一點兒，省得去外頭拈花惹草的心思，串掇著季光再收一批學生。反正交一個是教，教一批也是交麼！正好還給兒子找一群高質量的玩伴兒。

  季光搖了搖頭，夫妻兩正想商量這件事呢，就見公主府的長隨一臉笑容的進來，將帖子遞給季光：「駙馬，寧國公府方才使人遞了帖子過來，許是范郎明日要過來呢。」

  季光接了帖子，看到一手風流不羈的行書，先是點了點頭。

  季光是書法大家，行書、草書、楷書都寫得相當出色。然而三者之中，若一定要較一個高下，那他寫得最好的必然是行書，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門下弟子之中，顧安弘最能得其中真味，最難得的是，他的行書雖是按著季光的模子練出來的，練出七成勁道之後，卻慢慢有了自己的風格。常言道，學我者生，似我者死，書法亦然。

  范繆的書法平平，三書之中也就草書還能讓人略略開眼。然而，入朝為官，日後總不能拿草書給皇帝寫奏章，因此季光一直強壓著他寫楷書。一來練一練書法，二來也能磨一磨他的性子。

  「這次出京，他定然收穫不少，書法大有長進。」

  季光口中的長進，指的是范繆的行書寫出了幾分韻味。以字觀人，他眼光還是不錯的。

  信陽公主冷哼一聲，撇了撇嘴道：「能不長進嗎？你的好學生，差點兒被人算計了，你也不心急！」

  季光苦笑：「他總要自己走這麼一遭的。」

  聽著這話，信陽公主也嘆了口氣，想起范繆剛剛入學時那副苦大仇深、一臉怨念的小模樣，不由得嘆道：「這孩子著實不容易。」

  季光道：「他性子堅毅，又有爵位傍生，只要熬過了剛剛入朝的這幾年，日後定然有大好前程。」

  這話倒不是客氣話，畢竟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學生，季光還是能看出幾分。

  信陽公主點點頭，忽而道：「他剛剛從京外回來，恐怕還不知道安王府與傅氏之事……」

  說到這件事，季光也沉默了。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范繆對顧淮南有意。兩人一個是將門國公，一個是皇室郡主，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只可惜范繆雙親皆亡，且顧淮南就如同一直未曾開竅一般，對范繆雖不至於疏遠，卻也只是當兄長看待，並無不同。

  「以前總想著淮南還小，不想一晃眼便也到了花信之期。」信陽公主摸了摸自己繡到一半兒的那隻荷包：「她性子那麼活潑，若是以後真的嫁入傅氏，只怕她覺得拘束。」

  季光卻搖了搖頭：「不見得。」

  信陽公主一愣，追問道：「為何？」

  季光道：「你知道行、草、楷三書，淮南寫得最好的是哪一種嗎？」

  信陽公主還真的知道：「你說過的，楷書。」

  季光笑道：「能寫得一手拈花小楷，字跡端方勻稱的人，骨子裡必然不會有多麼離經叛道。」

  信陽公主戳了戳他的肩膀：「這些我不懂，反正也說不過你。」

  季光笑道：「還記得當年，公主事事都想與我爭辯一番呢。」

  信陽公主也想起了兩人剛成婚時的時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都什麼年紀了，哪裡還會一如當初那麼不懂事？」

  「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十六歲。」

  信陽公主和季光這個帥老頭，兩人討論人家的婚事，最後成了老房子著火，互相調情。

  而安王妃卻著實為了顧淮南的婚事，氣得一晚沒睡好。

  自從那日顧安弘說了在傅雲院子裡看到的事後，安王妃便暗中留意了起來。從這個時代來說，傅雲是個青年男子，婚前有一二通房亦無礙。問題就是，雙方家長初步接觸的時候，王氏已經打了包票，說自己兒子身邊什麼人都沒有。

  這是對女方尊重和重視的意思，安王妃也是因為聽了這話，才會下定決心要把顧淮南嫁過去。

  她對自己的女兒有信心，且傅家子孫眾多，又不急著生兒子，完全可以讓小夫妻慢慢培養感情。

  問題是，傅家失約了。

  這就像是原本要買一個古董花瓶，老闆告訴你這花瓶一點兒瑕疵都沒有，結果回家之後發現這花瓶摔了條縫兒。花瓶依舊是花瓶，如果老闆一開始就說這花瓶上有條縫兒，買家八成也能接受，結果事後才發現，就有一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

  安王妃的警惕心一下子全提起來了，覺得即便是傅家的話也做不得准，自己使了人去細細探查。

  也活該是傅家倒霉，原本王氏是要將那丫頭送到莊子上，暗暗處理掉的，結果傅雲是死活不肯。王氏也怕把事情鬧大，她不僅不願讓府外之人知曉，更想連府里的另外兩房人也瞞著。

  打老鼠怕傷著玉瓶兒，牽扯來牽扯去，傅雲已經派人將之送到別院了。

  這下倒好，安王妃正巧就查到了傅雲房裡的大丫頭被送到了別院裡。她托人買通了別院上的粗使婆子，傳出的消息竟是那丫頭有了身孕，要在別院裡頭偷偷生產。

  這可把安王妃氣了個倒仰，顧廷純進門的時候，見安王妃眼眶泛紅，一副又氣又委屈的模樣，不由得大驚！安王妃性子穩重，即便是年輕的時候撒嬌賣乖，也斷斷沒有這副柔弱的模樣。

  「婉娘，這是怎麼了？」顧廷純坐到塌上，握著安王妃保養得極好的一雙手。

  婉娘是安王妃的小名，她姓姜，名婉。

  這些年，顧廷純極少這般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