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六郎救我

  次日，康永淮打頭兒，帶著將士們進京。

  長安城約莫是沉寂了很久，又正逢春末夏初的時節，風和日麗特別適合出遊，因此有不少人，大上午的不干正事，跑出來看將士進城的小熱鬧。

  顧淮南本來是懶得出門的，只是又不想去傅府，所以借了『我想早點兒去看看大哥』的藉口出門看熱鬧，顧安賢被她滴溜出來做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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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顧淮南拐帶弟弟出門，讓他沒時間寫作業的行為，顧廷純與安王妃都十分默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安王妃是因為顧淮南一個未婚小娘子出門，總得有個自家兄弟跟在身邊才好，顧廷純則想得更加深刻一點兒，他覺得下頭這幾個兒子，約莫是因為請的先生的緣故，似乎比前頭幾個要呆一點兒。

  季光雖然與家族關係並不融洽，但是那種世家式的圓滑卻是深入骨髓，顧淮南將這一點學得最為透徹，顧廷純覺得多跟她呆在一起，也能促進一下兒子們的政治敏感度。

  於是，待到顧安姚領兵回城的那一天，顧淮南就非常順利的拉著自家弟弟一同出門看熱鬧了。

  而此時的傅府，卻是一片混亂，東南面兒的院子裡，淒淒切切的哭聲繞耳不絕。

  傅家雖然一直是一流世家，但是也並非一直一帆風順的。

  傅家家史有將近八百年，混倒了四個朝代，因為以文立家，所以每一次朝代更替，傅家都會經歷一次不小打擊。不過好在文官不掌兵，在兵權大於天的建國初期，傅家往往會因為手中沒有兵權而被建國的皇帝放過，以示對前朝舊臣的寬容。然後在國家逐漸平穩，勛貴的權爵被漸漸削弱之後，傅家又能從谷底重新爬上來——畢竟治國是需要文才的，等到了和平時期，世家的修身治國之道便又有了發揮的舞台。

  打天下靠的是武力，可守天下卻還得靠文才。

  在盛朝，傅家也不例外。

  傅家曾為前朝舊臣，在顧太祖攻入長安城的時候，雖然不曾主動投降，保持了世家的風骨，卻也沒有拼死反抗，還算是識相。因此顧太祖並未大開殺戒的清洗，只是奪了傅家的部分祖產，將之趕出朝野。

  後來，到文帝時期，傅家重新起復，迅速恢復了元氣，重新成為了朝堂之上頗有分量的一支勢力，但是曾經的祖產卻是奪不回來了。不僅如此，皇城周圍早就一個蘿蔔一個坑，縱使傅家起復得還算早，置辦下的宅子卻也比不上先祖那般闊氣風光。那闊氣風光的宅子，早就被顧太祖賜給了初代的寧國公，如今被范繆一個人占據著。

  這些先按下不提。

  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如果不出什麼滅族的慘劇，人數也定然是不斷增加的，傅家也不例外。為了約束日益增多的子孫，避免同姓相爭，傅家定下不少規矩，家規有將近兩千條。其中就有這麼一條，規定的是子女住處的問題。

  傅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們，長到六歲便要自己獨分一個院子，學會從母親的懷抱里脫離出來，男孩兒們是為了避免『長於婦人之手』，生出一副綿柔的性情，女兒家則是要從小學著掌家、挾制下人，以後嫁入大家族才不會手忙腳亂，處理得來繁雜的關係。

  傅府四代同堂，傅望原先置辦下的宅子已經有些不夠住了，但是傅家老夫人還是按照家規，子孫長到六歲要有獨立的院子，傅雲自然也不例外。不僅如此，有了院子，丫鬟小廝也要配置齊全。好處是孩子能獨立成長，壞處就是母親對他的管轄能力減弱了，特別是大家族裡掌家的宗婦本就事多，王氏又生了三子兩女，對於平日裡乖巧的兒女，注意力難免減少幾分。

  近些日子，因是傅雲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與顧淮南接觸的次數多了些，王氏見他頗有些神思不定，便想著要跟兒子說說話，讓他還是得將心思放在正事上。

  兒女情長不過是男兒的點綴，哪裡能流連忘返呢？

  結果，王氏去了傅雲的朝蕙園，這一去卻是大吃一驚，險些被傅雲給氣昏過去！

  朝蕙園裡氣氛冰涼，傅雲站在一旁，白淨的臉上滿布著緊張與倉皇，房裡那些窈窕的丫鬟跪了一地，而屋子最中間跪著的卻是傅雲身邊的大丫鬟。

  年輕公子俏丫鬟的戲碼並不少見，實際上大家族裡頭年輕郎君身邊的丫鬟，特別是未成婚之前便在身邊伺候的，通常都是備著待收房的。只是，在成婚之前就弄出身孕來，這對於傅家這般以詩書傳家的大家族來說，著實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即便是實際行動一點兒都不規矩的皇家，在名義上也是絕對支持婚前不生子行為的，這是對正妻的尊重。

  王氏坐在椅子上，房內門窗緊閉，除了那名為鳶尾的丫頭細細的哭聲，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王氏面沉如水，對身邊得力的婆子招了招手，那婆子便立馬彎下腰，附耳過來。王氏吩咐了幾句，那婆子便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從縫兒裡頭鑽出去了。

  傅雲對這些大家族裡的陰私事兒亦有些了解，卻並沒有人專門與他說過，只是見王氏的臉色，下意識的知道母親要對這跪在地上的小婢動手了。

  傅雲抿了抿唇，一撩袍角跪在王氏面前：「母親……」

  他話都沒說出口，便被王氏給截了話頭：「你可知錯？」

  傅雲磕了個頭：「兒子知錯。」

  王氏點了點頭：「那便好。」

  話音剛落，那剛才出去的婆子便又從門縫裡溜兒了近來，身後還帶著幾個身體強健的婆子，衣袖裡都塞得滿滿的，一看便是要拿繩子捆人的模樣。

  王氏抬了抬下巴，那婆子便點頭，從袖子裡將繩子拿了出來。

  那名為鳶尾的大丫鬟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了傅雲，大喊道：「六郎救我！救我啊！」

  那聲音悽厲得很，尾音直直發顫，聽得人心頭一震！傅雲就在她身邊，被她拉扯著，不由得覺得耳膜發顫，心頭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