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桃花釀

  顧安姚的婚事早在兩年前便定了下來，定的是張崇儉的嫡次女張宛如。次年，安王妃便準備了去張家提親的彩禮，只是朝局動盪，兩家都出了些麻煩事，這下定的日子便耽擱了下來。

  結果，次年九月，張崇儉便因為那次動盪而升了官職，一躍從工部侍郎成了工部尚書，安王妃微笑之餘，又將給張家的彩禮加重了兩層。等到張家安穩下來，兩家人坐著商量送彩禮的日子，結果，彩禮還未曾送出去，就撞上了安王被禁足。

  等到安王禁足之後，顧安姚又撞上了顧安楠的官司，身上的官職給擼了下來。

  

  總而言之，這門婚事雖算不得一波三折，但是這期間兩家著實都發生了不少事情。好在，張崇儉為人重諾，即便變故再三發生，張府也完全沒有悔婚的意思。

  安王妃想了想，便只好將顧安姚的彩禮再加重了兩分，以示對張宛如的重視以及對張家的感激。

  於是，顧安姚的彩禮就有了長長的一串單子：先是四十八對金牛、四十八對銀牛，足有將近八百兩；布料有雲錦四十八匹，素錦四十八匹，廣綾四十八匹，軟緞四十八匹，今年又添了蜀地的錦緞八十八匹；白玉點金浮紋龍鳳釵十八對，三兩重的赤金鐲子十八對，之後又添了累金東珠耳墜二十對；另有金、銀兩套房內的全套擺設，從立身花瓶到青銅鑲銀的香薰爐都準備得妥妥噹噹。

  除此之外，還有六十八對大肥羊，鮑魚、元貝等上品的海味，其他各類的山禽走獸不計其數，最後一對還在撲騰的大雁壓底。

  這份厚禮，便是放到一旁的公侯人家裡的嫡子做彩禮，都是夠分量了的。

  而顧安姚，到底嫡庶有別，他即便再受重視，也仍舊是庶出。

  安王妃頭一次聽到顧淮南要釀酒的時候，還當她是心血來潮。儘管如此，她依舊給女兒安置了小廚房，又派了兩個燒柴火的小丫頭，只盼顧淮南能夠將心思往女紅、廚藝這樣的女子技藝上放一放。

  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國計民生略懂一二，這確實很好，然而，這個世界，終究是屬於男人的時代。

  安王妃所期望的，無非是女兒能夠順應一個時代的法則，有最平凡的幸福。

  只可惜，顧淮南未來離她所希冀的這條路，越來越遠了。

  不過，單從眼前來看，安王妃還是十分欣慰的——顧淮南將酒釀出來了。

  而且，不是根據前人酒譜釀造的清酒、澄酒，也不是曾經喝過的姜家的清泉釀，而是一種新的酒。酒液呈無色，在日光下顯得清澈而晶瑩，入口醇香辣口，且有著淡淡桃花香。

  「這酒是你自己釀出來的？」安王妃將小小的酒盞放到一旁，臉上帶著驚奇。

  她還記得顧淮南第一次下廚的時候，做出來的黑暗料理。不僅是料理，顧淮南第一次釀酒，也把酒給釀餿了！

  顧淮南也極為高興，她也沒想到自己這次竟然真的會成功。

  對於顧淮南而言，釀酒的過程著實不易，低度酒倒是容易，難的是酒液的過濾與高度酒的蒸餾。

  蒸餾的過程顧淮南在很久很久以前從化學書上學到過，問題是她只知道『蒸餾』，但是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蒸餾酒。甚至，就連蒸餾的器具都是個問題。

  不過，好在顧淮南在這個時代身為萬惡的統治階級，一句話就有無數人為她跑腿。她指使著人給她做了不少器具，又弄來了不少釀酒的房子，依著記憶改進釀造，結果倒也不壞，被她瞎貓撞耗子的釀出了澄澈的白酒。

  「這酒叫什麼名字？釀酒的方子可存下來了？」安王妃喝了一小口，便知這酒是好物，臉上帶著微笑。

  如果放在現代，這釀酒的方子就是文化智慧財產權。這種東西，顧淮南肯定好好收起來了，聽安王妃問起便點頭：「已經記下來了，此酒以桃花為引，所以取了個名兒叫桃花釀。」

  安王妃覺得這名字取得還算雅致，便不準備改，又問：「這次釀出了多少，統共就這麼一罈子？」

  顧淮南手裡拿著是個比茶壺大不了多少的小罈子，安王妃想著，若是這般可不太夠喝。

  顧淮南搖頭：「當然不止這一壇，我釀了十來壇呢？」

  「甚好！」安王妃大喜：「過兩天我便帶你去一趟傅家，傅相亦愛酒，倒是能孝敬一二。」

  安王妃還在高興的盤算：「這是你釀出的第一批酒，含義不同，你先生那裡必得孝敬，還有你外祖，亦是愛酒之人……還得給你爹爹留下兩罈子才好……」

  顧淮南抽了抽嘴角，她確實很少看到自家阿娘這般神采飛揚的模樣。怎麼說呢，這樣就就像是家長一直知道自家熊孩子考試只能拿五十分，都快要死心了，結果猛然有一天知道自家孩子考試得了九十分，就忍不住向全天下得瑟！

  問題是……

  顧淮南扯了扯安王妃的袖子：「阿娘，我確實釀了十來壇……」

  「先去把酒拿過來，別放在你那小廚房，小心把酒給砸了…」安王妃還在吩咐著：「翡翠，待會兒你就跟三娘一同過去……」

  「娘……廚房裡只有一壇了……」顧淮南哭喪著臉，心中在默默的反省自己之前的得瑟：「其他的都是釀砸的，這一批酒，就只有兩壇釀成功了。」

  顧淮南看著安王妃慢慢挑起的眉頭，連忙道：「好歹方子出來了啊！以後再釀就是了！」

  安王妃的臉色這才好看些許，對淮南伸手：「將方子拿給我看看。」

  顧淮南苦逼著臉，將方子給默了出來，教給安王妃。

  安王妃吹了吹墨跡，將酒方收好，笑道：「傻孩子，為娘先替你收著，這亦是你日後的嫁妝。」

  顧淮南這才想起來，如今這年頭，確實古董詩書、菜譜酒譜都可以當成嫁妝陪送，甚至應該說，這些東西才能真正代表一個家族的文化與底蘊，特別是前朝大家留下來的詩書、古籍，那更是能格外凸顯逼格的東西。

  別看著安王妃給顧安姚準備的彩禮豐厚，實際上卻都是些黃白之物。她自己的嫁妝里倒是有不少既清且貴的東西，但是這些都是要留著給顧安弘與顧淮南的，她下頭還有顧安賢與顧安旭呢！

  這才是她嫡親的兒女，就算是有一天她死了，她的嫁妝也只有她嫡親的兒女能拿。至於顧安姚，雖說她亦待之不薄，卻終究隔了一層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