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得了便宜還賣乖

  晚上，安王妃專門讓人拿了套汝窯的彩瓷酒具，用酒壺呈了一壺新出爐的桃花釀，讓侍女在晚膳的時候呈上來。

  顧廷純一見這陣仗便笑道：「莫非是岳父又釀了好酒？這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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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璽的酒極為有名，也正因如此，姜家每年春秋舉行的詩酒會格外引人關注。夏末釀的酒，正好冬日裡邀眾賞雪的時候拿出來招待親朋，而秋天裡釀的清泉酒，則是春日裡舉辦詩會時必不可少的好物。

  每次詩會之後，姜璽總會送上給在場詩詞琴書出眾的名士才子送上幾壇美酒，聊表心意。至於家中親朋，得排在詩會的後頭撿漏，留下多少送多少。如果這次詩會恰好喝的酒比較多，而你跟姜璽的關係又算不上太親近的話，那麼不好意思，你今年約莫要失去你的摯愛清泉釀了。

  顧廷純作為姜璽的女婿之一，雖然詩會一向表現不出眾，是個立在會場的大花瓶，但是姜璽對這個王爺女婿還是很待見的，每次釀酒都不忘記給他留那麼一兩罈子。顧廷純恰好酒量不好，一兩罈子夠他喝好幾回，倒也不嫌少。別人偶爾跟他咬耳朵說他岳父小氣，顧廷純還一本正經的反擊：「姜公真名士也，釀酒不過是閒暇趣事，釀多釀少自然都隨人心意。」

  對此，顧廷純的三哥顧廷禮暗罵他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顧廷禮行三，封號周王，亦是如今帝位之爭的熱門人選。這位仁兄對酒的熱愛堪稱痴狂，問題是姜璽並不是特別待見他，再加上親近自家女婿還說的過去，親近一個跟自己八棍子打不著關係的親王，就像是站隊了。姜璽不傻，詩會、酒會甚少邀請周王，之後的贈酒也沒他的份，倒讓顧廷禮略有些憂愁。

  安王妃親手執了酒壺，澄澈得如同水流的液體從壺嘴傾灑出來，在空中盪出一道清澈的水線，散著淡淡的酒香。安王妃將那小小的酒杯倒至八分滿，笑吟吟對顧廷純道：「這可不是我爹釀的，是你的好女兒親手釀來孝敬你的。」

  顧廷純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顧淮南，他倒也知道顧淮南在府里搗騰著釀酒的事情，卻沒想到她真能釀出來，模樣倒還不賴。

  他捏著那小小的酒杯，先是聞了聞，聞到一股子帶著冷冽的香氣，而後喝了一口，先是被那沖鼻的酒氣激得一凜，而後微笑點頭，對顧淮南道：「著實是好酒。」

  淮南兩手撐著臉，歪頭道：「可是折騰了好久才釀出來孝敬爹爹的。」

  顧廷純連連點頭，將那小杯放置一旁：「我兒孝心可嘉。」

  又問安王妃：「這酒得了多少？」

  安王妃笑了：「你這女兒可見是個懶的，一共就得了兩罈子。不過好在酒譜倒是出來了，再釀也無需多久。」

  「那就再釀上個幾十壇，待酒好了，我也邀些親朋，讓府里好好熱鬧一番。」

  安王妃應了，見顧淮南一臉期待，便對顧廷純指了指：「你拿了三娘的好處，難道不給人家點兒甜頭不成？」

  顧廷純這才回頭來，看著淮南的眼神十分欣慰。他向來就知道淮南聰慧，只是沒想到她對這釀酒有了興致，也能倒騰出如此好物。

  「三娘想要什麼？」顧廷純非常大方的問。

  一旁坐在下首的顧懷月看了淮南一眼，臉上的微笑紋絲不動，繼續扮演一個合格的背景板。

  家中兒女眾多，做父母精力有限，對年長的子女總是更為關照幾分的。又因為嫡庶、男女之別，顧廷純對顧安姚最為嚴格，畢竟庶子不能承爵，只能自己奮力拼搏。而嫡子有爵位可以繼承，用不著自己去戰場廝殺拼搏，則要稍稍放縱一些，加上顧安弘生性浪漫，最愛山水詩詞，倒也是雅士的性子，顧廷純也不勉強他。顧淮南則因為是女兒，顧廷純對她不免更加嬌縱幾分。

  然而，對於後頭出生的兒女，無論是嫡是庶，這樣的關注都是難以得到的。幾乎是從顧安賢出生開始，顧廷純的心思轉到了朝政與官場之上。雖然依舊很高興有新的兒女出生，但是對於子嗣的新鮮感已經消失了。就如同現在後院懷了孩子的玉桂，顧廷純這幾個月一來一共就去見過兩次罷了。

  而當初李側妃懷顧安姚時，顧廷純只要在府中，每隔三日必定前去看望一番，再叮囑府內的丫鬟婆子好生伺候。早年，他那親自教顧安姚練劍，給顧安弘畫描紅譜子，抱著還是個奶娃娃的顧淮南在書桌旁處理公務的慈父閒情，是再也沒有了。

  顧淮南想了想：「本來就是孝敬爹爹的，要是還討賞，豈不是顯得我心思不純？」

  顧廷純正要笑話她幾句，卻又聽她一本正經道：「不過，長輩賜，不敢辭，爹爹一番好意，我要是推了，也是浪費了爹爹的一番心意。」

  顧安弘挑了挑眉頭，伸出那白玉般的長指，輕輕在空中虛點一下，笑話她：「好話壞話可都被你說光了，這可真是……」

  顧安姚接口：「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淮南分別瞪了兩人一眼，然後朝顧安姚做了個磨牙的動作，才對一直微笑看著她的顧廷純道：「爹爹，前些日子外邦藩屬向聖人進奉了一批新的西域良駒，我聽聞爹爹也得了三匹。」

  顧廷純故作驚奇的看著她：「你胃口可不小。」

  顧淮南嬌笑：「我上次去馬廄里挑馬的時候，看到了一匹黑色的駿騎。爹爹若是要賞我，就賞我那匹馬吧。」

  如今的神駒，對於這些權爵出生的官宦子弟而言，就如同是後代的名車一般。手頭沒幾匹神駒，出門都不好意思。就像是顧安楠與范繆，兩人出行所騎之馬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名駒。要知道，如今公侯府邸的嫡出小姐出嫁，都只要備上那上萬兩的銀子便盡夠了。是以，此言一出，顧安姚和顧安弘都一眼不錯的看著她，特別是顧安姚，尚武之人對於神駒的熱愛更要炙熱幾分。

  顧廷純垂著眸子，像是在考慮，顧淮南又殷勤的上前給他倒了杯酒，顧廷純捏著酒杯，爽朗一笑：「好好好，便將那匹馬給你。只是那馬性子還有些烈，你要讓人先訓好了才能去騎。」

  顧安姚搶道：「這有何難，我為三娘馴馬即可。」

  顧安弘微微張著嘴，看著顧安姚……他騎術不如顧安姚，騎術尚佳，馴馬這種事可是做不來的。

  顧淮南挑著眉頭看他：「大哥，剛剛是誰說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來著？」

  顧安姚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