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賞賜

  顧淮南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悄悄看了顧廷純一眼，他臉上雖有笑容，卻並未到達眼底，更多的是揣測與忐忑，正拉著前來宣旨的太監說話。

  今年，皇帝將賜給顧廷純的節禮加厚了將近三層。這份厚賞，在皇子之中，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宣禮太監收了顧廷純的遞過來的小荷包，對顧廷純道：「王爺放心，聖人雖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日精神卻很足，心情也好。」

  這意思就是這賞賜拿著並不燙手，皇帝心情好著，沒憋著氣兒。

  顧廷純安心了幾分，將那宣禮太監送出門外，口中還囑咐著：「雪日路滑，一路小心。」

  

  宣禮太監笑呵呵的走了，顧廷純便反過身來，見顧淮南被冷風吹得瑟縮了一下，對她道：「天冷，別在外頭凍病了，先回去吧。」

  顧淮南眼睛一轉，嬌笑著對顧廷純道：「阿爹，娘方才還與我說，讓我繡完三幅帕子才能休息呢！這天這樣冷，手都要凍僵了。」

  顧廷純輕輕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神色和緩了不少：「繡工這般糟糕，讓你繡個荷包，繡了整整一年也沒拿出來。」

  「阿爹……」顧淮南面色微紅，去年上元節時，她曾答應了要給顧廷純並顧安姚、顧安弘繡三個荷包，只是技藝實在不出眾，便不好意思拿出手。

  顧廷純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道：「如今正是過年，針線剪子都不能動，萬一紮到手指就不好了。」

  說完又看了安王妃一眼：「不如等到年後，再讓她好生練一練這門技藝……」

  當著眾人的面，安王妃自然是不好否了顧廷純的話的，只得點頭應了，想了想又對顧廷純道：「父皇賜下的節禮，我先收拾到庫房裡，綢緞布匹、釵環配飾，我過些時候讓人送到各院裡，也讓大家沾一沾喜氣。」

  顧廷純點頭，稱讚道：「王妃說得甚是，就這麼辦。」

  宣禮之後，眾人便散了，各自回房中休息梳洗。顧廷純心情甚好，又憶及家中姬妾又有了子嗣之事，有些想去看一眼。然而，今日畢竟是初一，這種時候，無論是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給正妻臉面，呆在正房的。

  安王妃並不知顧廷純心中所想，其實她一貫性子溫柔、體貼入微，只是遇到情之一字，即便是老夫老妻，仍舊逃不過。

  這些年，顧廷純心思漸定，對後院那些女子的性子也淡了，與安王妃的感情愈發安穩。後院近五年未曾有子嗣出生，一來是因為安王妃暗中掌控，其次也是因為顧廷純的縱容。他膝下五子二女，均被教養得極好，已經讓他心頭滿意。

  只可惜，這時代終究是男人的時代，顧廷純興致來潮的時候，在後院寵了個把女人，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安王妃即便知道，卻連拈酸吃醋也不能。若是尋常人家，作為當家主母，她還能將那棋子面甜心黑的小賤人提腳給賣了，可是，這畢竟是皇家。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安王妃雖然將那叫玉桂的妾侍安排妥當，心中的硬梗卻依舊存著，是以並不願意見到那叫玉桂的妾侍，更不願意提及她。

  畢竟，她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保養得再好，也比不上真正的雙十年華。再看著玉桂這般嬌艷明媚的女人在自己夫君身邊，歡笑討寵，心情總會有那麼幾分酸澀。

  顧廷純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安王妃卻想起了另一樁要事。

  「昨日除夕，我進宮後先去了永福宮與娘敘話，聽娘的意思，像是有意讓傅家與安王府結親。這事，王爺可知？」安王妃柔聲問道。

  顧廷純似有些詫異，又搖頭道：「母親之前從來不曾向我透露過這般想法。」

  安王妃神色失落幾分：「難道是忽然起意？也不知傅家是否與娘有一樣的想法。」

  顧廷純眉頭微顰，問道：「娘說的是傅家哪一個小郎君？」

  安王妃臉帶笑容，顯得很是滿意：「是傅家長房嫡三子，傅雲。」

  顧廷純道：「這孩子我見過幾次，性子倒是溫潤，只是有些平庸，不像是有文韜武略之才，怕是配不上咱們淮南。」

  安王妃猶自道：「相貌平庸些才好，沒得像你兩個兒子，惹得房裡的丫頭們春心萌動，我已讓人私下訓斥過好幾次了。再者，傅家這般的門第，縱使人平庸些又如何？只要不行差踏錯，總能得個好差事。」

  顧廷純嘆氣：「淮南性子強勢，又胸有韜略，我總想為她尋個更有本事的夫婿，不虧待了她。」

  安王妃笑道：「王爺可是想左了，淮南性子本就強勢，你還為她尋個更為強勢的夫婿，小夫妻年少氣盛，豈不要吵得將屋頂都掀翻了？還是性情平順些的好，能被淮南拿捏。傅家這樣的門第，只要為人踏實安穩，又能差到哪裡去？且淮南貌美，那傅雲模樣平庸一些，更加稀罕我家淮南。」

  顧廷純聽了，不再言語，只是神色間依舊有幾分晦澀。

  安王妃見狀，不由得問道：「王爺似是對這傅雲百般不喜，這是為何？」

  顧廷純道：「如今朝堂局勢詭秘，傅家縱然是個好去處，只是此時與傅府親上加親，恐引人疑心。」

  簡而言之，最近安王府動靜有點兒大，剛剛跟東宮頂了牛。若是此時又傳出要跟傅家結親的消息，正好傅望又是當朝宰相，更是首輔，誰不認為是他顧廷純想要爭皇位，並且得到了傅家的支持呢？

  安王妃輕笑道：「王爺，傅府原就是咱們的舅家，無論是否有婚姻嫁娶之事，關係總要比太子殿下、比周王、吳王更加親近。前些年，咱們深居簡出、與世無爭同樣招人提防，又何必不將這事給做足了呢？」

  顧廷純神色頃刻之間風雲變化，他看著安王妃，莫名的想起了顧淮南與顧安楠起了衝突之後，在書房裡與他說那番話時的場景。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安王妃笑道：「不過是在說兒女婚事罷了，我對那傅卓如是心中滿意的，只是還要再相看一番，畢竟婚姻大事不比其他。若王爺得了閒，便在外頭和幫我打聽一二。」

  顧廷純沉默片刻，終究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