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親上加親

  傅貴妃口中的卓如，是京城傅家一脈長房第六孫，傅望的長子的嫡三子，名傅雲，字卓如，年方十六，為人和善，性子溫和。

  顧淮南幼時，朝局穩定，黨爭亦不似如今這般嚴重，且當時傅望雖為宰相，卻並非首輔，安王府與舅家來往頗為密切。顧淮南年紀小的時候，經常被安王妃帶著去傅家走動，只是近幾年，黨爭愈烈，顧廷純不欲參與是非，與傅家倒是疏遠了幾分。

  其中深意，不說自明，無非也就是怕太顯眼，成了東宮的靶子，帝王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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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是名門大族，有自家的族學，因此顧淮南與傅雲並非同門，兩人接觸不多。顧淮南想了半響，才從腦子裡將傅雲的模樣給挖出來：「也有些日子未曾見過卓如表哥了，他今年十六，也該出仕了罷？」

  時人雖二十加冠，但是出身好，有門路的世家、勛貴子弟，多十六七歲便已經開始在官場上積累資歷。世家子弟多進入禮部、崇文館、太常寺、鴻臚寺，若是自身才華出眾，又長得帥氣可人，在下屬部門磨礪個兩三年，便有機會到皇帝身邊任中書舍人一職。這職位雖然官階不高，不過正六品，卻是帝王身邊的親要之職，替帝王執筆起草詔令，參與機密，深受帝王信重。

  而武將出身的勛貴，更樂意將自家子侄送進軍中磨礪。貪圖享樂些的，通過校考可進入兵部，職方司亦或庫部司，好處是非常安全，壞處是人事關係難以處理。

  歷朝歷代，軍備都會有些缺斤短兩，購置軍備的銀兩，或是被上峰貪墨，或是壓根就沒發下來。作為軍器監主簿，想要順利的將官位做下去，自然不能斷人財路。然而，如今諸王糾紛、黨爭不斷，要是自己管的武備庫被人給查處了，自然免不了一個連坐的罪行，被灰頭土臉的打發回老家。

  當然，武藝紮實過硬、想要建功立業的年輕才俊，還可以直接進十六衛，從司階、司戈之類的低等軍官入朝，然後一路積累些『剿匪』的功勞，亦可逐步上升。若是碰上了藩王叛亂、匈奴南下等重大戰事，恭喜你，你的機會來了。

  盛朝重武，武將功勳可封爵，說不定就能為自己撈個爵位，從此榮華富貴，綿延子孫。當然，危險係數也特別高，詳情請參照范繆家的慘案。

  傅雲出身傅家嫡系，親爹任禮部侍郎，祖父更是官至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身也頗有才華，自然算是最為出眾的那一類。

  傅貴妃聽顧淮南這般問，滿目的慈和，笑道：「舉賢不避親，你舅公已經遞了奏書，舉薦卓如進太常寺，初時官職雖低些，卻也是個清貴的好去處。」

  顧淮南點頭，對於世家而言，太常寺掌朝廷禮儀，甚為清貴，確實是個好去處。

  傅貴妃見她點頭，神色間也十分滿意，轉頭對安王妃道：「這孩子是在我大哥身邊長大的，同一輩兒里亦是十分出眾，你倒是可以相看一二。」

  安王妃滿目燦然：「傅家名門，教養出來的孩子，自是不差的。只是我家淮南，您也知道，她父親疼她得緊，性子倒是有幾分嬌慣，還得好好磨一磨才成。」

  顧淮南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都險些沒有調整過來！這是什麼神展開，剛剛咱們不是還在說入朝為官嗎？為什麼忽然就轉到議親的事上來了？我剛剛真的沒有錯過什麼嗎？

  顧淮南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就被安王妃狠狠瞪了一眼。

  顧淮南會說出什麼話，安王妃心裡是清楚的，無非就是不想嫁入世家，想要另尋人選。她雖不會這般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但是言辭即便回緩，說的也必定是這個意思。

  然而，對於這門親事，安王妃卻是極為滿意的。自從顧淮南滿十二歲，她便已經開始留心京城的世家勛貴中，與顧淮南年齡相仿的人選，傅家的傅卓如，亦是她考察的對象之一。

  知女莫若母，顧淮南的性子，安王妃一清二楚。約莫是從小與男兒一般的教養，顧淮南看著溫和，內里卻頗為強勢，亦有幾分高傲。尋常混吃等死的勛貴子，她是看不上的。如今風氣開放，皇家女又更是受到優待的翹楚，顧淮南若是看不上未來的夫婿，會作出什麼事情，她就是用腳指頭來想，也能想得清楚。

  然而，這樣的生活，即便自由，在安王妃看來，卻未必是好的。在母親的眼中，自然還是希望女兒能與夫婿恩愛甜蜜，老來子孫滿堂，一生安康。

  傅家是世家大族，難免規矩重，卻正好能壓制顧淮南，讓她的心思不要太過活泛。同時，淮南又是傅貴妃嫡親的孫女，若是安王府與傅家結親，算是親上加親，淮南在傅家，亦不會受到多餘的刁難。傅雲本人十分上進，才華出眾，出身又好，日後不愁出頭之路，也不會辱沒了女兒。

  只是，剛剛傅貴妃說出傅雲已經悄悄相看過顧淮南的事情，讓安王妃心中有些不滿，故而才稍稍拿了個喬。

  「女兒家，有幾分嬌嗔性子又如何？皇家貴女，還有誰敢欺辱不成？」傅貴妃摸了摸顧淮南的手，笑道：「好孩子，你安心便可，其他的事情，自有父母為你安排。」

  顧淮南勉強笑了笑，便低下頭做嬌羞狀，並不多話。

  安王妃見她垂首，不動聲色的引開了話題，開始與傅貴妃閒話家常，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今年冬天蘇杭送來的鮮亮慧紋的料子，南邊過來的圓潤珍珠，還有今年冬天時興的宮花款式……

  過了些時候，傅貴妃身邊的大宮人便過來提醒時辰，說是晚宴的時辰快到了，傅貴妃將那青花浮紋的茶盞放置一旁，對安王妃道：「時辰不早了，將孩子們都叫過來，咱們該去端華宮了。」

  安王妃應了，讓人將在側廳里遊戲、吃糕點的顧安賢、顧安顯、安定和顧安旭都叫了過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端華宮而去。

  在這幽幽宮廷之中，顧淮南跟在安王妃身後，繞過幾層縵回的長廊，看著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高大的邀仙台。這是登基四十載的皇帝，唯一做下的一件大興土木的事情。

  即便身為九五至尊，仍留不下人命，不能事事如意，又何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