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回禮

  顧淮南答道：「我記得爹爹前些日子得了一尊玉石竹夫人，與這珍珠衫，正是旗鼓相當，當作回禮很是不錯。」

  安王妃撇了她一眼，點了點她的額頭：「小狹隘鬼。」

  在這高門大戶里，回禮向來是一門很有講究的學問。也因此，安王妃才會在此時與顧淮南商量禮單，這是高門貴女的必修課。

  若是旗鼓相當的人家，關係又親厚，自然是要回上厚薄相差不遠的禮物，以示交好。就比如安王府與信陽長公主府，一向親厚，便回些貼心又貴重的年禮便可。若是一方勢低，有意討好，送上厚禮，那便要看主人家的心思。若是只稍稍回一點，便是『兄弟，咱以後就是一伙人了』。若是只將禮單上的東西替換些許，然後原封不動的還回去，那就代表是『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待見你！』。

  而這白玉竹夫人，本就是白玉雕刻，夏日夜晚抱著避暑的玩意兒，抱在懷裡，遍體生涼，作為回勤勇公府的年禮，確實是一語雙關，再合適不過了。

  處理完勤勇公府的禮單，安王妃又拿起了另一張，輕輕笑了笑，放到一旁。想了片刻，又問顧淮南：「靖國公家的嫡次女，你覺得她如何？」

  安王妃在正式場合也見過這個小姑娘幾次，只是，在長輩面前，多有拘束，她覺得這姑娘有些靦腆，便想著問問顧淮南。

  

  顧淮南回想片刻，對安王妃道：「據說詩書禮儀皆是不錯，倒是不像是靖國公府這般武將出身的人家的女兒。」

  顧淮南問：「阿娘怎麼忽然問起她來了？」

  安王妃但笑不語，靖國公府與安王府之前一直有著不遠不近的關係，如今陡然親近，為的亦不過是兒女婚姻的事情罷了。

  靖國公家的嫡次女，今年十四，也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時候了。而顧安弘今年十六，素有雅名，正是玉樹風清的翩翩少年，靖國公府有所意向，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不過，顧安弘是嫡子，日後亦要承襲爵位，婚姻大事切不可輕忽。安王妃心中自然還是想在世家之中，為兒擇一賢婦。原本顧安弘的親事，早該定下，只是安王妃愛子心切，且她起初非世家本族嫡長女不要，才將顧安弘的親事這般拖了下來。

  若是顧淮南知道母親心中所想，定然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大盛朝的世家不少，但是如今依然活躍在朝堂之中，有著深厚影響力的，本就不多，而那些占了絕大多數的，逐漸沒落卻還窮講究的世家，安王妃自然是看不上的。

  在符合安王妃要求的家族裡頭，適齡的嫡女本就稀少，嫡長女更是十根手指便數得過來。這些人家還喜歡相互聯姻，要找一個合適的，著實不易。

  如今安王妃已經算是放低了要求，只要是世家嫡女便可。可是，即便是這般，卻也不是一個靖國公家的嫡次女，可以比得上的。

  臨近年關，崔先生便也不在來了，顧淮南總算是盼到了難得的清閒日子。至於出門遊玩便不要想了，安王妃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再放她隨意出門了。

  好在信陽長公主府離安王府並不遠，顧淮南磨了安王妃半響，安王妃被她煩得頭疼，便讓顧安弘帶她出門了。

  「你好生照看你妹妹，可不許她闖禍胡來！」安王妃再三叮囑兒子，顧安弘只得無奈點頭。

  冬日寒冽，顧安弘可沒有顧安姚那般好的身板，更沒有找罪受的習慣，冬日裡便跟顧淮南一同坐在寬敞暖和的馬車之中，懷裡藏著個暖爐，靠著隱囊，活脫脫一副錦繡堆兒里出來的的世家公子哥的模樣。

  「近些日子，在府里悶壞了吧？」顧安弘笑道。

  顧淮南嘆了口氣：「我倒還好，自從不再到先生處習書，便拘束慣了，一旬里也不過出來一次罷了。」

  她頓了頓，又道：「只是連累了大哥，他這般好的年紀，這樣好的武藝，正是該在軍中積累資歷的時候。如今被我牽連，又只得從頭再來了。」

  顧安弘搖搖頭：「這與你無關，不過是聖人的保全之策罷了。若是只處置東宮，安王府毫髮無損，未免傷了東宮的臉面。」

  顧淮南道：「如今這般，難道就不傷和氣了嗎？之前爹爹隱忍不發，東宮都將安王府一脈視為眼中釘，更何況如今呢？」

  顧安弘一時無話，只得安慰道：「待到明年開春，若是地方有了流民匪亂，讓爹爹令人上書，舉薦大哥一番，賺了功勞，便能官復原職了。」

  顧淮南卻辯解道：「若是大哥此次不受牽連，等到來年春天，再有了剿匪之功，便能升居從六品，這樣算來，怎樣算都是虧了。」

  顧安弘被她逗笑了，故意道：「你倒是與大哥感情篤厚。」

  顧淮南心知他是有意扯開話題，也不欲繼續糾纏，便故意扮出一副嬌痴的模樣，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我當然心疼大哥啊，畢竟這一旬一次的休假，也只有他才肯帶我出門遊玩，偶爾遇上鮮美的吃食，亦不忘記給我捎帶一份。哪裡像你，只會尋訪名山、遊山玩水，更不帶我出門……」

  聽著妹妹的數落，顧安弘辯無可辯，又覺得心有不甘，只好摸摸鼻子：「等到下次旬休，我定然帶你出門……」

  顧淮南見好就收，這才露了笑臉。

  兄妹倆一路吃茶說笑，不多時便到了信陽長公主府。

  兩人都是這裡的熟客了，門房飛奔進去通傳，顧淮南聽聞季光亦在書房，想著也有些日子未曾見到恩師了，便與顧安弘一同前往。

  令她意外的是，推開那扇書房的門，裡頭的人卻不止季光一人而已。

  迎著那人熱切的目光，顧淮南不知為何，竟然是難得的感受到一點兒心虛。

  或許，是因為那雙深邃狹長的桃花眼裡，含著難得的關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