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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貌美霸王花

2024-04-29 04:05:07 作者: 朝歌

  說起范繆,確實也是個苦逼孩子。

  范家是個非常繁榮的大家族,祖上在顧太祖打天下時,立有從龍之功,待顧太祖登上九五之位,分封重臣,建國初期,范家一門雙郡王,榮寵至極。靖郡王府與寧郡王府雖然傳承幾代,各自承爵,卻也一直互有往來,關係和睦。

  只是,自先帝起,這承爵的方式與以往不同。以往的規矩是『老子是王,兒子也是王,孫子還得是王』,都要領同樣的封地,得朝廷支派同樣的俸祿,而且老子有功,說不定還能多封幾個兒子。老的權貴只要不胡亂生事,便能長盛不衰,而新皇登機之後的功臣,又不能不封賞,這樣一來,建國越久,朝廷的負擔就越重。

  哪裡有這麼多的土地、人民,來供養這些日漸增多的貴族子弟呢?

  於是,這襲爵的方式,就從平級襲爵,改成了降級襲爵。就如同靖郡王府,先帝時老靖郡王去世之後,就成了『靖國公』,等到再下一代便是郡候,王侯爵位,九代而斬。

  同時,對於皇家公主的分封,亦做了詳細的規定。皇帝嫡出公主,可享封邑兩千戶,庶出公主,可享受封邑一千五百戶,諸王之女,嫡女可封郡主,封邑千戶,其餘降級封縣主,封邑五百,以此類推,非有大功,皆得按律而行。

  而范繆這個『國公』,就是坑爹的『有功』換來的。

  

  范家世代領兵,鎮守南疆,正德十九年,突厥進兵,范家一門忠烈,范家大郎、二郎皆死於陣中,而老侯爺是在大勝之後,力盡而亡,從此范家寧國公這一支,嫡系男丁就只留下了當時才七歲的范繆,剩下的都是一屋子的老弱婦孺。皇帝憫其有功,特許范繆平級襲爵。於是,范繆就成了大盛朝年紀最小的國公爺。

  雖然享受了殊榮,但是范繆而言,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便一人孤身住在偌大國公府的感覺,或許並不是那麼美妙。

  靖國公與寧國公兩房畢竟是同氣連枝,靖國公對自己這個沒出五服的小侄子很是照顧,經常讓夫人李氏前去照看。

  可惜,范繆是個心性高傲之人,後宅女人的憐憫眼神、作戲般的善待、只會讓他反感,因此對李氏並不親近。

  再說顧淮南從信陽長公主處離開之後,剛出了大門,迎面便撞上了剛剛的苦情小白菜——范繆。

  不過,在顧淮南眼裡,這位小國公可算不上什麼苦情小白菜——張牙舞爪的霸王花還差不多。

  范繆愛馬,即便是這冬日,他倒也懶得乘車,迎風輕騎。大老遠兒就看見信陽長公主府前的車架,他與顧淮南同窗五年,對顧淮南的馬車熟悉得很,自然是認得的,立刻打馬上前。

  「師妹往哪裡去?」范繆笑著問。

  顧淮南聽到動靜,掀起了馬車旁的一片帘子,露出腦袋,正好跟范繆四目相對。

  平心而論,范繆著實英俊,還未曾完全張開的五官,已經能看得出日後的俊朗痕跡,五官深刻,眉宇飛揚,眼線狹長而深邃,笑起來時,如同點綴著燦燦星光。隆冬時節,穿著一身湛藍的廣袖長袍,色澤鮮亮純粹,金絲銀線鑲領鑲邊,外頭是一件略顯厚重的大氅,白狐狸毛鑲在領口袖邊,顯出一身錦繡繁華的貴氣。

  顧淮南從馬車裡出來,由楚冬扶著,鑲著珍珠的繡鞋踏在青石板地面上:「剛剛拜訪了公主,不曾想公主處有客,於是便早早出來了。」顧淮南『用力』的打量了一番美人,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范繆這次過來,其實也是為了找信陽長公主,聽到顧淮南這般說,便問:「公主處有客?是哪位郎君亦或夫人?」

  顧淮南心中好笑,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呀?」

  范繆並不生氣,反而覺得她這話說得嬌俏又可愛。再仔細一打量她,身量剛成的女孩兒,穿著一襲藕粉色的高腰襦裙,外頭的白狐氅衣襯得她膚色雪白,纖長白皙的手指從那如雲廣袖中露出來,映著冬日的陽光,指甲上泛出幾分微微的粉色,實是玉雪可人。

  「公主好客,先生亦是交友廣泛,這憑空猜,哪裡猜的出來。」范繆笑意盈盈,似是並不在意她的捉弄。

  顧淮南聽著這話,略顯驚奇的看著他。范繆是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她這般逗弄於他,倒是難得這壞脾氣的少年不曾反唇相譏,一時間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是靖國公夫人。」顧淮南道。

  范繆雖心中不喜李氏,面兒上依舊裝模作樣,裝成一副十分體貼的模樣:「既然大伯母尋公主有事,那我便不去叨擾了,師妹往何處去?」

  顧淮南險些回他一句:到去處去!

  好不容易憋住了,眨眨眼:「正準備回王府。」

  「京城近日多流民,勿要衝撞到了師妹,我便與你同行,送你回去罷。」范繆顯然心情極好,溫言軟語道。

  偏偏顧淮南對他以往的性子印象太深,並不覺得他會做出這般體貼的舉動,心中揣摩出了千種可能,卻沒有一種,是他心中真實所想。

  馬車在街上緩緩前行,范繆騎著黑色駿馬,跟在顧淮南的車架旁。須臾,見顧淮南似是沒有要掀起帘子主動與他交談的意思,便心思不定的上前,在車身上敲了敲。

  雖然顧淮南這車架足夠穩重,在行走之中,總不免有嘈雜的聲音。只是恰巧,顧淮南斜倚著車身,恰好就感覺到了那股動靜,於是便掀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恰好就撞進了范繆的眸子裡,俊美的少年,臉上還帶著幾分青澀,狹長的眼線濃郁深邃,透著年輕人特有的誠摯與歡喜。

  「我送你的禮物,你可還喜歡?」范繆道。

  顧淮南裝傻:「什麼禮物?」

  范繆眸眼微挑:「安姚還不曾贈與你嗎?」

  說完,他似是相信了這個可能,臉上浮起一陣懊惱,覺得自己太過心急。

  「大哥送我禮物,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呢?」顧淮南道:「安王府一向家教森嚴,師兄請慎言。」

  范繆怔怔的看著她,張了張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顧淮南放下帘子,縮回了暖和的馬車裡,不肯再沾染外頭的冷冽寒氣。

  兩人一路無話,范繆將人送到靠近安王府的那條街,也未曾告別,帶著隨從拍馬走了。

  茫茫風雪之中,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只是看上去,多少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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