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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皇家女兒

2024-04-29 04:04:54 作者: 朝歌

  顧淮南整理了妝容,站起身準備去正院請安,身邊的婢女為她披上了雪白的貂裘,又將熱烘烘的紅漆描金小手爐捧到她手中。即便從她的芳菲院到安王妃的蘭芝院不過小小的一段路程,也要全副武裝。

  顧淮南的母親安王妃,出身有名世家大族,整個家族到如今已經有了四百多年的家族史,祖上出過兩位丞相、三位尚書,三品以下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最為輝煌時,家族子弟半數為官。

  大盛朝到如今也不過百來年的光景,盛太祖出身草莽,稱帝之後,就連登基大典與祭拜禮制,都是由其他世家大族共同制定,姜家也身處其中,可見世家在此時地位之穩、權力之重。

  也正是因此,皇室子弟都喜歡迎娶世家女。此時可不是君主集權到了頂峰,誰家的女兒都任由皇家挑的年代,世家牛氣哄哄的,也不是沒有拒絕過皇家聯姻的請求。

  作為這樣一個家族裡出來的女子,安王妃理所當然的生性嚴謹,最重禮制,王府之中格局嚴整,妻妾和順,十分的風平浪靜。也因此,顧淮南雖然出身於王府之中,卻未曾經歷太多的妻妾爭鬥,前世那些小說之中的狗血宅斗情節,更是與她壓根不搭邊兒。

  安王妃作為王府中有且僅有的女主人,住的院子位於整個王府後宅的中心地帶,院子十分寬敞,格局明朗,端莊大氣。顧淮南踏進正院時,安王妃正在與幾個兒子說話。

  安王府一正妃兩側妃,一共生了六子兩女,活到如今的只有七個。

  

  按照序齒,淮南行三,上頭一個嫡親的兄長,單名一個弘字,比她長兩歲,如今十六,已經到了要成親娶妻的年紀。另有一個庶出的兄長顧安姚,今年十八,如今在軍中領著差事,是個七品的司戈。如今已經定親,是工部尚書張崇儉的三女,等到明年開春,便要成親。

  下頭三個弟弟分別名為賢、顯、旭,又有一個妹妹,封號安定,乳名懷月,是側妃李氏所出,如今才九歲,模樣嬌俏,說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惹人喜愛。

  顧淮南進了正院,沖安王妃請了安,視線在桌上一掃,問道:「大哥怎麼不在?」

  她口中所說的大哥,指的是王府里的庶長子顧安姚。其實原本在顧安姚之前,安王妃還曾誕下一子,可惜沒能熬過出生的那個冬天,尚未成年,便不論排行,因此,原本的庶次子就成了庶長子,原本的嫡三子,成了嫡次子。

  「如今已近年末,軍中事務繁忙,大哥未曾休沐,在軍中處理雜事。」說話的是顧安弘,正是顧淮南的胞兄。

  安王妃道:「你大哥如此勤勉,你如今既然領了差事,也要好好用心。私下與阿公垂釣賞景尚可,在朝堂之上,切不可肆意妄為。」

  顧安弘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倚坐在一旁,身上一襲錦繡銀線青衣,頭戴玉冠,在世家環境的薰陶下,已有了幾分真名士自風流的灑脫蘊藉。

  他從小受安王妃的父親,他的外祖父姜璽的影響,善詩書、好畫技,曾效仿先人雅士,與姜璽一同在冬日直鉤垂釣,結果回來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病好之後被安王妃罰跪三天。

  淮南在他罰跪時,在安王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給他送了不少熱糕點,多管閒事的問他:「二哥,你可知錯?」

  顧安弘跪坐在牆角,一手捏著那兔子模樣的糕點,十分兇殘的啃完了那兩隻長長的耳朵,對淮南道:「待母親放我出去,我定當每日晨起練劍,勤練武藝。」

  顧淮南:「為何?」

  顧安弘道:「自然是為了強身健體,下次垂釣安然歸來,不令母親擔憂。」

  所以,到底還是為了冬日垂釣,對吧?

  顧安弘雖然受到他那生性不羈的外祖父不少影響,但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不識時務』這一條。畢竟姜家也是當朝頗有名氣的世家,作為姜氏族長,姜璽的政治敏銳度是夠的,這些事情倒無需安王妃再三囑託。

  見兒子點頭稱是,安王妃心中放心許多,又轉頭看向另外三個兒子。

  這三人中,最大的是四郎顧安賢,如今十一歲,最小的七郎顧安旭才五歲,性格十分活潑。五郎顧安顯今年九歲,是側妃劉氏之子,在眾兄弟之中容貌最佳,深得安王喜愛。

  安王向來重視教化,為三個兒子請了西席,學的是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可憐顧安旭才五歲,站直了起來還沒一匹馬的腿長,竟然已經要在兄長騎馬習武的時候,在一旁蹲馬步了。

  安王妃領著家中幾個兒女用了早膳,便打發他們當差的當差,上學的上學。又讓人備好車馬,送顧安弘去崇文館。

  今年年初,顧廷純為自己的嫡子謀了個崇文館的差事,名曰校書郎,雖然是個不過八品的小官,然而身份卻清貴,不可輕忽,一向都是年輕公子累積資歷的好去處。

  家中的男丁都走光了,顧淮南則去了後院的書香閣,百無聊賴的等待女西席過來授課。

  此時顧懷月已經來了,九歲的小姑娘,穿著淡粉的襦裙,顯出幾分纖纖佳人的柔美。她向顧淮南問了安,坐在另一張矮塌上,手中捧著針線,繡得認真,旁白是一盞熱茶,騰出冉冉霧氣。

  見顧淮南百無聊賴,顧懷月笑笑:「阿姐是覺得無聊了?說來也是,在自家院子裡練些女紅針線,定然比不上聽季先生上課那般有趣。」

  顧淮南聞言,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早些年,她曾與顧安弘一同拜在了國士季光門下,與幾個同齡弟子一同溫書習字,學的是正經的士族理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只可惜待她滿十三歲之後,礙於禮教,季光便打發她從學堂中回來,另請女西席,學些女紅針線。

  這個朝代對於女人的管束,也並沒有如同後世程朱理學那般嚴苛,裹小腳、立貞節牌坊這種習俗未曾出現,皇族女兒跟尋常人家比起來,又要格外剽悍一些。只是女子年紀至十三,便要開始議婚了,安王妃怕她與同齡男子朝夕相處,傳出些不好的傳聞來,便不肯讓她在去學堂習書,反而將她打發回來學些針線女紅。

  顧淮南倒是對此頗為無奈,之前在季光處習書,四書她學得很仔細,畢竟聽國之名士從厚黑學的角度來講解這套所謂的四書,還是很有意思的。然而,這所謂的針線女紅,顧淮南不過是隨意練練,打發時間,堪堪過關,不引人反感即可。

  那來教書的女西席亦是世家出身,人喚崔先生,精通詩書曲藝,只可惜夫君去世早,家門衰敗,又帶著兩子一女,便只能到權貴家中當女西席,聊以謀生。

  作為一個在京城中混跡多年的世家女,崔先生顯然知道皇家女的秉性,對顧淮南這種壓根無心向學的學生要求並不高,只明面兒上過得去便成了——開玩笑,你跟一個她家裡幾乎全部成年女性長輩,都有養男寵、眷面首愛好的皇室郡主,說所謂的三從四德,說所謂的卑弱﹑敬順,這壓根就是對牛彈琴!

  在皇家女眼中,就根本沒有所謂的男尊女卑!他們家的女兒,大都比夫婿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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