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浮生半日閒
2024-04-29 03:53:35
作者: 天元九歌
城外十里是玉佛寺,玉佛寺二十里外有座山,山和玉佛寺遙遙相對因得名玉佛山。
玉佛山山不高,流水瀑布盡有,瀑布下是一條暗河,暗河通向京郊外的河道。
玉佛山周圍是宣和王府的產業,蓋了別院,周圍的田地有專人打理,別院是幾個老人在看院子。
言則景來時,倒也沒驚動這些老人,別院管家是宮中的老太監,先皇駕崩後,新皇登位,老太監的徒弟白公公求新皇開個恩,放老太監出了宮,老太監出宮沒地方去,老好人宣和親王手一揮,便讓他來到玉佛山的別院。
老太監見到言則景佝僂的背,彎得比見到皇上還低,言則景扶起他,老太監一驚,連退幾步才站穩腳步,忙說:「使不得,使不得……主子身份高貴,老奴一個奴才萬萬使不得!」
言則景見老太監差不多連這次四次,每回老太監如此,言則景想著,老太監對她爹感恩戴德,對她格外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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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了聲:「高伯……我這次來小住幾日……你住照舊,我的日常由素兮她們照料就好!」
老太監忙忙俯身應道:「是!」
言則景無奈,讓江饒眉扶起老太監,自己帶著江素兮去了後院,她若還在此,老太監估計恭敬地不願起身。
別院布置修繕的如江南水鄉般婉轉,言則景歇息的院子,後面就是玉佛山,院子中有一道暗門,打開暗門,便是一條通往玉佛山的小徑。
別院有溫泉,言則景泡完之後,江素兮端著藥就進來了,良藥苦口,治得了身,治不了心,心冰冷了,喝再多的藥也暖不起來。
言則景午睡了一會,著一身乳白色的衣袍,腰上松松垮垮系了一個帶,隨性自然。
江素兮和江饒眉已是把別院裡里外外檢查了一遍,言則景斜靠在海棠花下坐椅上,披著披風,手中拿了一本書,靜靜翻閱。
旁邊的矮桌上,木炭溫著茶水,幾縷清香飄散,江素兮見此不忍打擾,本想離去,言則景清脆的聲音,淡淡的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讓他進來吧,搬個凳子過來,大好春色,找個人品茶也是好的!」
江素兮見她眼未抬,翻過一頁書,額首道:「是,主子!」
蕭炎武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見到海棠花下的人,仿佛這千言萬語放在心中,不去詢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行禮落坐,言則景緊了一下披風,拿過木炭上的茶壺,給蕭炎武倒了一杯,蕭炎武雙手接過,言則景覆身又斜靠過去,「蕭二公子問題不用再多問,本王少了個護衛,蕭二公子若不覺得護衛低等,待十日過後,本王向皇上要了你!」
蕭炎武手中溫熱的茶水,微微傾斜,灑落手心,「十日之後,蕭家就不存在了嗎?」蕭家傾覆,他若想沒事,也只有宣和小王爺保得住他,明知道問出話是多餘的,還是忍不住的問了。
「也許不用十日!」言則景視線從書上微抬:「海棠花這麼美,二公子非得說這麼勞心讓人煩惱的話題做什麼?」
蕭炎武拘謹,端著茶抿了一口,言則景明澈的雙眼帶著淡淡的水光:「雨前鋒露,甘甜回味,我喜歡的茶,可惜終是不能多喝!」
「為何?」蕭炎武脫口問道,問完剎那,才覺自己有些唐突,喝茶掩蓋自己的唐突,杯中,早就沒了茶水。
言則景扯著嘴角,無奈地沖蕭炎武一笑,「身體不允許,茶與藥有些許相剋,我手下那幾個一貫主張,不讓我多喝,我想急了,抿一口,大多時候,就這樣煮著,聞聞茶味!」
蕭炎武把茶杯握在手中,一下不知該怎麼接話,他不是木納之人,但剛剛小王爺的一笑,讓他望見蒼涼和無奈!
靜獻片刻,蕭炎武放下杯子,起身抱拳道:「炎武謝謝小王爺賞識,蕭家亡,炎武雖逃脫,但恕炎武不能小王爺護衛!」
言則景偏頭,靜靜地望著蕭炎武:「你是怕別人說你賣父求榮嗎?」
蕭炎武被言則景這樣一望,像赤裸裸站在他面前一樣,言則景嘆了一氣,坐直身體,空了杯子續滿茶水,「忠孝自古不能兩全,為臣子者理應效君,為子者,理應孝為先,你的顧及我已想過,我不過想保你一命,你若不願待在我身邊做個護衛,待蕭家事了結,去江南總兵府吧,離京城遠些,也是離紛亂遠些!」
「炎武謝過小王爺!」蕭炎武謝過眼前這個京中傳說喜怒無常,殺人無由的人,他與傳說有太多不同,自己想破腦袋也未想出自己有什麼值得他網開一面的。
落下的海棠花,恰在火爐之上,言則景聲一冷:「不過……二公子,本王只保你和你娘親,其他人流放也好,問斬也好與二公子無關,二公子到時莫要心軟才好!」
自古君讓臣死,臣就得死,景慕鐵了心讓蕭培元死,那他就得死……
蕭炎武自是明白這個理,不過小王爺此言一出堵住了除了娘親之外,他不能多救一人!
「炎武明白!」蕭炎武行了一個大禮:「炎武十日後會帶著娘親去江南,小王爺救命之恩,日後用得著炎武,炎武百死不足惜!」
「無礙的!」言則景望著陽光明媚天空,「再喝杯茶吧,塵蕭說你也是愛茶之人!」
「是!」蕭炎武端了杯子,言則景這下斜靠著,閉目養神,再沒看他一眼,早知救了這人,這人也不能為自己所用,但就是不忍這麼個心性品正的人去死,看來自己心還不夠狠,不夠冷!
蕭炎武再次放下杯子時,江素兮拿了件狐裘輕輕蓋在言則景身上,伸手去抽書時,言則景卻道:「書留下,我醒來還要看,告訴饒眉今天抓不到蝦,不准吃晚飯!」
「是……」江素兮對蕭炎武做了輕聲動作,兩人慢慢退下,蕭炎武離開別院時,回眸望了一眼,海棠樹的人,緊著狐裘,五月的天怎就需要蓋這麼厚?他到底與傳言有多少不同?